楚月的话,响彻在战台之上。
四方武者们都听得真真切切,面庞逐渐浮现了诧然的神情。
在他们的潜意识里,从诸侯国中走出,年少时便闻名四海的叶楚月,是一个犹如蛇蝎般的女子。
人人皆传,她为了掌权,弑父,杀姐,残害家中主母。
她虽为女子,却如暴君般,每每对待其他武者,动辄杀戮,手段之残忍,令人发指。
以至于,久而久之,大多数有仁心的良善之人,视她为妖女,为毒物。
但楚月今日所说,字字句句引人共鸣,话里话外都透露着对生命的敬畏,对战士的钦佩。
苏未央遍体鳞伤,血流不止,被神玄弟子搀扶着才没有瘫倒摔下。
她看着侃侃而谈的少女,仿佛时间倒流,回到长安叶府的那夜,唇角勾起了一抹笑。
她走的路,心中的大道,和叶楚月全然不同。
她也从来不会成为叶楚月的爪牙,更不会与其把酒临风,畅谈古今。
叶楚月杀害苏玲珑、叶若雪这些人的血账,永远都压在她的脊梁。
但她对叶楚月不再是恨,或许是因为她自认为连恨意都配不上。
苏未央低着头,满口的苦涩,发出了自嘲的声音。
“谢了。”
她艰难地抬起双手,抱拳行礼,推开了关心自己的神玄弟子,一步一步,一瘸一拐地走出了战台。
中途她摔了几次,溅了地面一身血,又从血泊里爬起来,不屈地往前走去。
楚月背对着苏未央,轻挑起了眉。
若伏天剑阵的中枢是苏未央,这一战,紫苑只怕会很吃力。
一众的紫苑弟子则是在重重思索楚月所说地话,似有所悟般,眼里亮起了不同的光。
“长老姐姐,我还是不懂。”
红羽皱着眉峰,似懂非懂。
楚月指骨在其眉间一抚:“小羽,你扪心自问,你真的想杀了她吗?”
红羽摇摇头:“也不是很想。”
“为什么不想?”
“红羽不知。”
“因为你觉得她也和你们一样,像是一个战士,只是你们立场不同,所看到的角度也不同,为之而战的学院都不同。”楚月浅笑,问:“是这样吗?”
红羽幡然醒悟,点头如捣蒜:“比起血战到底的战士,投降者才更可恶。”
红羽的话,顿时让沉浸在思考之中的武者们,俱都望向了叶薰儿。
尤其是神玄弟子们,眼神似会吃人。
哪怕他们忌惮于叶薰儿的身份,但叶薰儿临阵脱逃,使神玄蒙受屈辱,让他们恼羞成怒。
特别是在苏未央这些伤口流血到死不降的弟子们对比之下,叶薰儿更显得可耻!
叶薰儿眼眶红的吓人,紧张地攥住了慕笙的衣摆,愤恨地瞪视着楚月。
她自以为楚月之所以会大发慈悲让紫苑弟子放过苏未央等人,是故意让她出丑的。
好歹毒的心思!
她恨得牙痒痒,但一个字都不敢说出来。
楚月徐徐转身,自战台睥睨着她,像是俯瞰微不足道的蝼蚁般。
叶薰儿顿时心口如火烧。
楚月红唇微勾,面朝稷下学宫的两位大贤:“江公,太伯公,叶薰儿身为总司,伏天阵眼,危难之中弃队友于不顾,做出临阵脱逃之事来,实乃与十大学院比试的初衷有违。如此胆小懦弱的窝囊废,怎可担当总司之职?论德论实力,皆在下乘,恐怕会让世人怀疑神玄有刻意捧德不配位之人的嫌疑。”
满头白发的江城子和仁者之心的陈太伯互相对视了一眼。
还不等他们出声,楚月再道:“十大学院的建院之宗旨,是为寒门武者,找一条武道之路。比试之初衷,是为当年危在旦夕内忧外乱的凌天大陆,找出有志之士,有能力的武者,使凌天大陆真正强大起来,使大陆之武者,可以在青天白云下,享受该有的平等和赤子之心。若还让叶薰儿如此不堪之流,来胜任总司之位,岂非寒了天下武者,寒了学院弟子的心?那武者入院寻大道,弟子奋力比试得光明,又有何意义?岂非是虚伪的空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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