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克……”
“罗纳德……”
里昂信贷银行的动作很快，他们要在新的大选结果出来之前，搞定米高梅的事情。所以当年把米高梅卖掉的柯克·科克里安又被他们找来，要求他回购。
反正科克里安在米高梅的时日里，手脚也不干净，八十年代他想把米高梅卖给特纳广播公司的老板泰德·特纳，其中米高梅异常丰富的片库，到底是怎么个情况，里面也有很多不清楚的地方。
里昂信贷银行在后来资助意大利骗子詹卡洛·帕雷蒂收购米高梅的时候，还以为这些片库还在米高梅的资产里面。之后里昂信贷不得不接手米高梅的时候，才发现片库里重要的几个部分，都被科克里安卖了好几遍。
比如1986年以前的米高梅片库，加上之前米高梅在五十年代收购的华纳兄弟1950年以前的片库，和破产倒闭的雷电华影业的片库，他既卖了一次给特纳，后来又卖了一次给詹卡洛·帕雷蒂……
特德·特纳的意思是，这几个重要的片库，是在1986年的那次价值15亿美元的现金和股票收购中，被特纳传媒拥有了。
但是科克里安的说法，则是因为有4.7亿美元的尾款特纳没有找到融资方，又把联艺影业卖回给了科克里安，这其中就包括了片库的大部分。
这次里昂信贷银行把米高梅又摆上了货架，这些片库的产权到底在谁的手里，也就成了影响米高梅能卖多少钱的重要因素。
“我听说你也对摆上货架的米高梅有兴趣？我和你说实话，这是一个深坑，你如果要玩的话，最好要和一个懂行的人一起合作为好，否则这里面的亏损，你也看到了，里昂信贷去年还冲销了十亿美元的坏账”
科克里安一脸的“我是为你好”，刚和罗纳德寒暄，就马上进入状态，好像真心为罗纳德考虑，劝他要慎重一样。但是话里化外又暗藏了你不懂内幕，要找个懂内幕的合作，我就是最懂内幕的人。
“不，我对米高梅不感兴趣，他们真正感兴趣的是你，柯克。那些烂账要是被髪国人翻出来，恐怕你也会面对做假账的刑事指控……”
罗纳德马上一口否认自己想买米高梅，他才上当。科克里安这种超级推销员，靠的就是在一对一交流中对对手心态的精准把握。要是让他摸到了罗纳德的底线，那很快，罗纳德这种读书人，肯定是说不过在拉斯维加斯白手起家的科克里安的。
对付这种能敲开主妇的门，卖给已经有了鞋刷子的主妇多几把富勒鞋刷子的推销员，最佳应对策略，就是在应门的时候，听到他们说自己是帮自己更好的把鞋子刷好的时候，就一把把门甩在他们的鼻子上。
“不会的，罗纳德，就算有会计上的问题，也是那些会计师的责任……”科克里安怎么肯信这种事情会找上他。
“你是不是以为，内华达州在两年前通过了法律，对在内华达州注册的有限公司的股东名单，和经营状况保密，让你有了躲避联邦政府调查的底气？”
罗纳德一语道破了天机。内华达这个靠博彩业抽税的州，对于这种产业里面的“瑕疵”可是一清二楚的，他们为此，还修订了法律，不让包括联邦机构（FBI或者IRS等）来调阅在本州注册的公司的情况。
科克里安手上有一连串的空壳公司，互相持股，几次卖掉米高梅，再低价买回来，中间的各种交易，经过职业会计师和律师的层层阻隔，已经很难找到那些片库的产权谁属了。
至于里昂信贷银行，根本就是一个外来户，外国人在阿美利加经商，不吃几下狠的大亏，怎么才能理解阿美利加的商业规则呢？
“哼……”科克里安不置可否，但是他也对说动罗纳德的把握有了怀疑，这个家伙几年不见，早已不是当年容易骗的青年导演了，现在的罗纳德有无数专业人员在为他做建议，只要有一些商业智慧，分清什么是什么不是一件难事。
“我告诉你，你这次可真不一定能混过去。”
罗纳德见不相信自己的会计丑闻会曝光的科克里安，笑了笑。他开始说了一些关键性的东西。
髪国左翼政府向来对阿美利加是不太认同的，双方在北约内的分歧就颇大，也有很多经济方面的摩擦。但是如果上了一个右翼的政治家，那就是另一回事了。
里昂信贷在阿美利加遭受的惊天诈骗，光是这个标题，就足以成为新任髪国总统和总理，和阿美利加大统领会面时候的议题。
而另一方面，里昂信贷公开表示出售米高梅以后，感兴趣的人还真的不少。
包括福克斯电视网的老板鲁伯特，沃尔特·迪士尼公司的董事长迈克尔·艾斯纳，以及通用电气的杰克·韦尔奇。另外，英荷媒体集团宝丽金，和德国的贝塔斯曼，也对这笔资产有意。
在这样的态势下，科克里安之前做的那些小动作，就别想瞒过去了。
以前他骗骗罗纳德这样的小年轻，或者是特德·特纳这样自己经营出了问题的媒体老板，又或者詹卡洛·帕雷蒂这样的骗子，那他在败露以后拿捏这些人，还是有把握的。
但是说到底，科克里安也还是一个拉斯维加斯的小流氓出身。碰到了鲁伯特，艾斯纳，韦尔奇这样，政商两界通吃，在华尔街也有深厚人脉的大流氓，他的那些招数就像内华达沙漠里的降雨一样，很快就烟消云散。
而宝丽金和贝塔斯曼这种跨国集团，背后也是有本国政府撑腰的，想要让他们吃下数亿美元的暗亏，科克里安这样的人，还不够资格。
而且，更重要的是，这些选手下场，可不是詹卡洛·帕雷蒂这种骗子都干不好的外行可比，也不是有了很严重的精神问题的特德·特纳那样，一定会在前期阶段把米高梅在科克里安手上这段时间的那些违规操作都弄清楚的。
到时候，揭露一下这个黑幕，却不影响他们收购米高梅，还能够减少一些收购成本。而里昂信贷银行，则可以理直气壮地起诉科克里安，把收购价上的损失从这里找补回来。到时候，恐怕不管和哪个竞争者达成收购协议，他们都会联手对付科克里安这只肥羊的。
“你不是说真的吧……”
把戏被拆穿，科克里安也彻底不推销了，他知道，罗纳德这次肯见他，那就是会开价的，只是他已经预感到，这个开价会让他的钱包被狠狠地打劫一次。
“我的管理团队是这么认为的，我也认为他们的分析很对。我看你的唯一出路，就是出价把米高梅买回去……”
罗纳德这个解决方案倒也很刁钻。让科克里安出一个最高价，打败所有的竞争者，这样那些烂账，也就能顺理成章的烂在自己的锅里。至于你多出的那些钱么，就当你以前做事耍流氓的报应吧。
“好吧，你想要什么？当年特德·特纳出价4.7亿美元买回去的片库，要不便宜点5.5亿美元卖给你？”
科克里安其实也相信罗纳德的分析。他自己就有类似的担心，只不过还不太相信罢了。转念一想，把这块人人想吃的肥肉，卖给罗纳德倒也是一个好主意，自己还能小赚一笔，再把矛盾丢出去，让罗纳德和特纳去法庭争夺那些经典名片的版权好了。
“嘿嘿，柯克，你没听我说话吗？”罗纳德冷冷一笑，再这样装疯卖傻，自己就要抽身了……
“给点提示？”
“我说过了，我对米高梅不感兴趣，但是我对联艺有兴趣，他们的片库还没有被你卖的乱七八糟……”罗纳德一指对方的鼻子，说出了自己的要价。
“联艺，可以卖给你，不过，我还有雷电华的片库，和华纳在1950年以前的版权……”
“柯克，我不要垃圾，你自己拉出来的玩意，自己收拾……”罗纳德不由分说的打断了对方再一次推销，表示自己只要片库规模小很多，但是没有被科克里安乱卖的联艺。
“好吧，你已经成长为一个合格的商人了，就这么说定了……”
“啊还有，在合约里，我要指定两部作品的版权归我，一部是007系列……另一部是派拉蒙动画部门的大力水手……”
“很好……”科克里安咬牙切齿，自己听说了罗纳德促成007新片拍摄的事情，看来他对于这部古老的间谍系列电影很有兴趣嘛。不过，索尼哥伦比亚，曾经在詹卡洛·帕雷蒂主政米高梅期间，获得过一些和伊恩·弗莱明的合作者的合作许可，这也是一个有瑕疵的电影版权，到时候让罗纳德自己去处理吧。
“握个手吧……”罗纳德笑眯眯地对这位曾经当年用中美合资发行公司的名头来骗自己的老滑头，伸出手去和他握了一握。
“价格上……”
“等你处理好米高梅的事情，我们再根据两者的资产比例来谈谈吧，这些事情就让下属去忙好了。”
罗纳德不谈价格，科克里安的任务相当繁重，等他差不多能确定处理好米高梅的事情，自己再下场，这样各方面也都交代的过去。自己并非是和艾斯卡，或者韦尔奇，这样的大佬抢生意，而是生意已经确定由科克里安来做以后，买下他出售的资产，给他做一个融资而已。
其实，罗纳德的DDH，已经引起了一些业内的注意和担忧，怕他会成为好莱坞的又一家拥有自己发行渠道的大制片厂。好在罗纳德的DDH战略趋于保守，只是扎根某些州的无线电视网，对全国性的媒体，和现下火热的有线新闻网，基本没有什么涉及。
再加上梦工厂的成立，获得的巨额融资，又开始自建发行渠道，帮罗纳德挡住了不少人的目光。
但是显然，这些行业内的大玩家，都开始转向大媒体集团的合成。电影制片厂，全国性电视台，再加上报业，凡是想要朝这个方向努力的，都会被视为现在或者潜在的竞争对手而遭到一些打压。
而片库，就是这个大媒体集团竞争中非常重要的一环，不仅本身是很优质的资产，为企业带来稳定的现金流，而且也能够为电视台带来足够多的经典内容。
……
“罗纳德，我看你好像不想做发行？”斯皮尔伯格一手举着饮料，一手抱着罗纳德的儿子罗杰，看着罗纳德问出了一句话。
过了两天，罗纳德在家里宴请了一众好莱坞知名导演。包括斯皮尔伯格，科波拉，斯科塞斯，卡梅隆，和卡梅伦·克罗……等人。
这次宴请，是以答谢他们为罗杰·科尔曼入围奥斯卡荣誉奖为名义举行的。虽然有了这么多的知名导演和制片人，为罗杰·科尔曼说好话，但是好莱坞对这个长期以来不在主流电影圈子里的B级片大王，汽车影院之王，还是不够重视，拒绝了今年给他颁发以学院执委命名的荣誉奖。
好在有了第一次提名，就有了突破口，今后只要年年重复这个动作，总有一天奥斯卡要承认罗杰·科尔曼的贡献的。
不过，欠了人情，还是要答谢一下的。罗纳德就邀请他们来家里吃一餐饭。作为好莱坞的重要角色，诸位导演也都非常的给面子，都带了一些礼物上门。
“是啊，发行是一个很累的工作，我不想做。现在已经不是五十年代，那时候掌握了发行就掌握了电影的发行渠道，而现在已经没有多少人每年至少去看两场电影了。”
罗纳德知道斯皮尔伯格的梦工厂就在想办法建设国内和国际上的发行渠道。不是那种和别人合作的，而是掌握在自己手里的发行渠道。
现在要维护一条这样的发行渠道，除了有可能被现有的竞争者打击，还要付出不菲的成本。而要让维护一条发行线有利可图，就得制作足够多的电影，摊薄发行成本。
罗纳德想来想去，还是放弃了这样的想法。有电影了，就和诸多发行商临时性合作好了，少赚一点的背后，则是不用付出高昂的人力和地方设点这样的固定成本。
似乎好莱坞的这些大佬，还活在数十年前，一心想着要有自己独立的发行线。不但梦工厂这样，中型制片厂也这样，连已经被迪士尼收购的米拉麦克斯，哈维·韦恩斯坦也要保留一条自己独立的发行线。
真不知道他们这种对有自己名字命名的院线的狂热，是继承自老好莱坞，还是一种对现今的电影商业模式的误读？
“你这会儿说话，口气更像一个导演，而不是商人了……”斯皮尔伯格笑了，这种事情还好有卡森伯格在管，要是让他来做，可不得无聊死了。
“是啊，这玩意很痛苦，很枯燥，我干多了，就觉得自己的艺术能力上在下降。”
“要我说，我们导演就想着拍电影就行了。”旁边，原来斯皮尔伯格一起泡妞的布莱恩·德·帕尔马接话了。其实他并不喜欢罗纳德，心中还暗自嬉笑，罗纳德的艺术能力本来就不高。
不过这句话还是说到了他的心里，之前电影的票房失败，让他又陷入了低谷，他现在的心态，就是最好自己只当雇佣兵，而不当负责票房的人。
“哈哈哈，为了导演只想着拍电影就行了，干杯。”罗纳德哈哈大笑，用眼睛看着吉姆·卡梅隆，两人相视而笑。都是罗杰·科尔曼电影大学出来的最新毕业生，他们对这种说法并不认同。
“对了，罗纳德，你说，你现在这样的导演能力，是从哪里学来的？我听说你在纽约大学，只听过马蒂一学期的课？”科波拉听到艺术能力这几个字，也突然想起了什么。
和这批新好莱坞的开创者不一样，他们当时都是作为一个小团体，互相批评对方的电影，提出无私的意见，所以他们的艺术能力提升的非常快。
但是罗纳德在成长过程中，好像除了吉姆·卡梅隆，就没有什么能够互相砥砺的小圈子导演朋友了。
“哈哈哈，也许马蒂就是一个好老师。”德帕尔马又来评论，他和斯科塞斯交情可以追溯到小时候。
“哈哈哈哈……”大家都笑，然后开始讨论，到底是谁教了罗纳德最重要的导演技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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