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臣！参见父皇！”
扶苏最终对蒙毅近乎于明示的暗示熟视无睹！
倘若扶苏那么好被说服，那么历史上扶苏就不会心甘情愿的领死！
蒙毅也很无奈，长公子看起来并没有任何回心转意的意思。
“起身！”
始皇帝看着面前的扶苏！
三年多，将近四年未见，扶苏的面容变化并不大！
但是站在始皇帝面前，那股深深的割裂感让始皇帝意识到一切都再也回不去了。
而赵彻，躲在屏风之后，静静的当一个吃瓜群众！
不让赵彻出来是始皇帝的意思，赵彻只是觉得有点奇怪，但是也没有多想，他现在吃瓜的心情更加浓烈！
始皇帝和扶苏二人之间的父子关系在历史上一直都众说纷纭！
这是一种尤为矛盾，尤为冲突的情感！
因为赵姬乱政的原因，始皇帝一生未曾册封皇后。
扶苏虽然是嫡长子，但是其在法理上并不算特别名正言顺。
毕竟没有皇后身份的加持！
所以扶苏的众多兄弟理论上来说也天然拥有皇位的角逐权力！
可是始皇帝对扶苏又多有青睐，在扶苏成年以后，屡次放权给扶苏！
直至后来扶苏公然提出分封制，被贬谪陇西！
但是在陇西扶苏依旧手握实权，蒙恬本就是扶苏手底下的人，说是贬谪，倒不如说让扶苏滚去陇西反思！
所以从始皇帝的种种行为上可以断定，始皇帝内心必然是有扶苏的一席之地的。
赵彻在始皇帝身边久了，对于始皇帝的情绪也比较敏感！
当看到始皇帝凝视着扶苏的神情，赵彻就已经清楚扶苏在始皇帝内心的地位！
慈爱虽为微不可查，但是又难以掩饰！
老父亲的爱没有对赵彻的表现那么直白，但是其中意味深沉。
扶苏平静的注视着始皇帝，并未对自己贬谪陇西四年的生活有所怨言！
但很明显，也没有丝毫低头认错的意思！
父子二人平静的对视，始皇帝的眼神微微低敛，一股微不可查02的失望划过眼角！
“车马劳顿，退下去休息吧！”始皇帝摆了摆手。
扶苏平静的点头，躬身准备告退。
始皇帝看着扶苏的背影意味深长！
“你可以现在回陇西！”始皇帝盯着扶苏的背影说了一句！
扶苏脚步明显为之一顿，但是最终没有说话，只是停在原地。
“退下吧！”始皇帝摆了摆手，语气已经平静如常！
蒙毅看着眼前这一幕，进也不是退也不是，一时之间竟然有些不知所措。
“淳于越回来了吧？”始皇帝看着蒙毅笑了一下。
蒙毅点了点头。
“嗯……假惠兵卒，于黔城又入了关中！”蒙毅开口道。
始皇帝一只手指撑着额头眉毛微不可查的皱了皱！
慷慨赴死么？
既然如此，那就成全罢了！
很显然，对于淳于越来说，扶苏的归来是他最后的一次机会！
对于大部分六国余孽来说他们也等不了！
淳于越已经七老八十了，他们这群人是等不到扶苏登基的那一天的！
扶苏是他们的领头羊，他们必须要借着扶苏归来的这个契机！
哪怕不能重开分封制，也要留有一丝契机！
甚至他们早就明白，这是慷慨赴死之举，这种举动在现代人看来是盲目的，是非常不值得且非常愚蠢的，但是对于这个时代的很多人来说，这是他们为之找寻一生的意义！
“小稚奴！出来吧！”始皇帝摆了摆手！
赵彻这才从屏风后面窜了出来，然后轻车熟路的钻进始皇帝的怀里。
看着怀里可爱乖巧懂事的赵彻，始皇帝内心的烦躁才稍微有些收敛！
“去查查他们究竟想干什么！”始皇帝摆了摆手示意蒙毅下去。
蒙毅顿首点头，最终一口叹息埋藏于胸！
六国余孽和淳于越这批人要搞事情蒙毅早就猜到了！
这玩意动动脑子都知道，淳于越作为儒家领袖已经年过古稀，儒家又被法家全面压制，六国余孽失去了贵族身份和田地！
淳于越年龄大了，等不起！
各家各派被法家压制的毫无还手之力，等不起！
六国余孽也等不起！
他们打算搞事情是理所应当的！
蒙毅早就清楚这一点！
躲在始皇帝怀里的赵彻听得分明，看这意思显然扶苏手下那群不安定分子想要搞事情！
那么是打算搞什么事情？
难不成是篡位登基？这一点赵彻是持否定态度的！
从六国余孽的角度上来看他们巴不得秦始皇现在就去死，巴不得扶苏和秦始皇脑浆子打出来！
但是站在儒家那群人的角度未必如此！
历史上淳于越的死因不明，但是从蒙毅和始皇帝的对话中，可以很明显的知道淳于越是这次变动的倡导者！
但这次变动很明显没有太大波澜，这说明在进行行动之前，他们必然进行了自我阉割！
儒家讲究君父观念，既然淳于越想要谋求分封制，就绝不可背叛儒家经典！
所以赵彻猜测，扶苏和淳于越很可能达成了某种共识，在这次行动过程中，将最不安定的六国余孽排除在外！
更何况，扶苏也不可能干的出来篡位这种事情！
当然，这件事对于始皇帝来说肯定是十分闹心的。
但是赵彻又什么都做不了，只能钻进始皇帝的怀里蹭蹭！
始皇帝看着怀里的赵彻，眼角露出几分亲切！
不论如何，这个孙子，始皇帝已经认定！
从始皇帝一老早为赵彻势力的铺垫就可以看出来。哪怕赵彻是扶苏的儿子，始皇帝都不打算让赵彻和扶苏有任何关联！
“小稚奴！你可要快点长大啊！”始皇帝戳了戳赵彻的婴儿肥！
快点长大！长大了，朕才能够放心的将大秦托付于你！
今日扶苏并没有低头认错，其态度已经说明了一切！
始皇帝内心甚至做好了最后一丝决绝！
理念？
始皇帝倒想看看自己的亲儿子，为了所谓的理念，要和自己闹到什么地步。
越想，心中烦闷越甚！
唯有狠狠揉搓了几下赵彻的小肥脸，才缓解了许多！
倒是可怜赵彻脸蛋被揉的通红，还不得不笑着接受始皇帝的临幸！
长大！赶紧长大，赵彻也急着长大！
被王离用身高鄙视，被各种摸头杀！
这破日子是一天都过不下去了！
……
而另一边！
胡亥的府邸之上！
伴随着扶苏的归来，胡亥曾经被扶苏支配的恐惧不可抵挡的将胡亥笼罩。
和以前不同！
最开始始皇帝态度鲜明，胡亥并没有什么野心！
所以哪怕那个时候扶苏的势力再怎么强大，胡亥最多也只是有过几分羡焉！
可是自从入局以后，野心陡然升起，当成为竞争者的时候，胡亥才意识到曾经的扶苏究竟有多么恐怖！
如今扶苏回来了！
胡亥这个宛若偷鸡贼的心里总是惴惴不安！
“老师！大哥归来，我……我该为之奈何！”胡亥看着李斯道。
李斯看着胡亥明显的慌乱和无措叹了一口气！
能怎么办？
他早就告诉过胡亥要淡定！
但是胡亥很明显淡定不起来！
但是为了防止胡亥慌乱之中干出来什么蠢事，李斯还是很贴心的给胡亥分析起来形势。
“长公子出陇西四年归咸阳，大把的人不愿意继续再等下去！长公子陇西的职位还未卸任，谁都不知道长公子下一次归来是什么时候！”李斯敲了敲案几示意胡亥收敛心神好好听自己说！
“淳于越已经七十多岁，几日踏进棺材都不知道，儒家被压制百年，寻求突破，六国余孽没了身份土地，只是迫于陛下威势才不敢妄动！”
“如今他们最大的靠山回来了，你觉得他们会怎么做？”
胡亥愣了一下看向李斯，然后眼底浮现出一丝不可置信的惊喜！
“老师的意思是，他们会推着大哥行叛逆之举？”
胡亥的目光明显带着几分跃跃欲试！
胡亥虽然脑子确实不太好使，但是他清楚，父皇和扶苏不是一个量级的，大哥若是在被裹挟之下行叛乱之举，绝对会被轻而易举的镇压！
在这一刻，胡亥甚至都已经写好了剧本！
自己提前招拢门客，枕戈待命！
等到大哥犯傻的时候，杀将而出！
……
李斯看着跃跃欲试的胡亥明显有点无语！
胡亥铤而走险李斯倒是相信，但是扶苏？
李斯不可能相信！
“此事决计不可能发生，且不说蒙家乃至于孟西白三氏！便是淳于越也不可能干出来这种事情，六国余孽左右不了长公子！”李斯开口说道！
他是来让胡亥不那么惶恐，不是来给胡亥莫名其妙的自信的。
“那老师的意思是他们会借机生事？”胡亥疑惑的问到。
“差不多，不过以长公子和淳于越的品性，一旦行事，必是堂堂正正之举，身死不足惜！”李斯感慨了一下说道！
扶苏的品性李斯也十分赞赏！
淳于越更是在朝堂之上和李斯多次交锋！
二人的性格李斯自问都很了解，对于这次他们可能的行动，李斯自己也有一些猜测！
儒家的套路玩来玩去都是那一套！
饿死不吃周粮什么的是常规操作！
儒家虽然和法家属于敌对，淳于越也是李斯的老对手，但是对淳于越李斯也有几分欣赏。
这老家伙是决计干不出来阴谋诡计，更别提裹挟扶苏叛乱！
“那老师的意思是，我只需要静观其变？”胡亥脸上露出几分欣喜！
对李斯的话胡亥还是比较信任的，而且以胡亥的脑回路想了想好像还真是那么回事。
大哥这一离咸阳就是四年，大哥倒是年轻，可是那群人有几个四年可等？
“所以，公子在这种时候，更要处变不惊！”李斯点了点头！
李斯作为左丞相，也从众多奏折之中看出一些端倪。
近些日子大量儒家乃至于各家各派的弟子朝着关中汇聚！
意味着什么很显然已经不言而喻了！
但李斯太清楚始皇帝了！
扶苏的执拗其实是遗传始皇帝的！
这群百家633子弟若是以为可以依靠裹挟民意牺牲自我来改变始皇帝的想法，那就是大错特错！
所以李斯认为，扶苏这一次很有可能会彻底失势！
以始皇帝的性格，绝不会容忍一个人让他失望两次！
那么胡亥，作为其中首当其冲者，必然是最终受益人！
“在这段时间内，公子更要端坐如山！”
胡亥听到李斯的话点了点头。
“那大哥失势以后……我是说，父皇容不得大哥再继续冒犯吧……”胡亥眼中带着窃喜说道！
就算再怎么喜欢不也应该有个度？
大哥已经忤逆过父皇一次，再忤逆一次，就不可能再有第三次机会了。
李斯点了点头。
没人能忤逆始皇帝两次，扶苏是个例外，但也不可能有第三次机会！
胡亥的眼中喜悦更甚！
那这么说，我岂不是躺着不动，就成了最终赢家？
“那蒙家，乃至于孟西白三氏是不是……”胡亥眼中带着跃跃欲试！
蒙家和孟西白三氏都是秦王室鹰犬，一旦扶苏失去竞争力，出于对大秦的忠诚，他们就算心不甘情不愿，只要始皇帝点头，他们就必须是胡亥的人！
李斯点了点头。
胡亥就这一点比扶苏强，能够看的明白，大秦的真正主导者只有始皇帝一人，而不是其他任何学派或者所谓的道理公义。
“那……那个赵彻呢？”
胡亥又沉吟了一下！
那个疑似是父皇私生子的小屁孩，会不会搅局？
李斯没有说话，只是看了胡亥一会！
“恭谨！”
“不论是对蒙家，亦或者孟西白三氏，还是陛下！”
“其他各家各派不用理会！”
李斯看着胡亥说道！
这话与其说是说给胡亥听，倒不如说是让胡亥警惕赵高。
蒙家，孟西白三氏是王室鹰犬，他们的地位是特殊的，不存在扶苏失势以后他们跟着落寞的可能性。
但蒙家兄弟和赵高有仇！
以赵高的性格，未尝不会在扶苏失势以后撺掇胡亥！
李斯太清楚胡亥了！
胡亥的能力不足，本就不是始皇帝的中意人选！
若是得志以后胡作非为，那保不准始皇帝还有别的想法！
譬如赵彻！
赵彻才三岁半，看起来让一个三岁半的孩子成为储君有些天方夜谭！
但是赵彻疑似是始皇帝的私生子！
若是胡亥守不住，那以始皇帝的性格，干出来什么超出常理的事情也未尝可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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