顶点小说 > 都市小说 > 四合院之饮食男女 > 第633章 好白菜让猪给拱了


“听说有审计人员进组了?”
  “不止吧,好像还有领导。”
  “这下事情可要闹大了啊!”
  ……
  工作组的谈话结束,随之而来的便是关于财务亏空的传言散播开。
  钱都去哪了?
  两千五百万啊!
  换算成猪肉得有多少?
  “中午别忘了去食堂啊!”
  机关里有好事儿的给同事提醒道:“厂里杀年猪了,中午有肉菜,早点去!”
  嘶——
  这猪肉的味道随着四起的流言也散播开了,人人都琢磨着滋味,好像有点不太对啊。
  厂里的财务真的出现亏空了?
  今年厂里投资了这么多的大项目,又是建学校,又是建医院的。
  还拆了十六家企业,搞了成片的工业区和三防地下双层建筑……
  在这么折腾的基础上,厂里的福利待遇不减反增,全国各地的特产供销服务部都能够买到,还给了电器和摩托车的优惠政策。
  花钱如流水,这哔样了还能有亏空?
  我们的红星厂已经这么牛哔了吗?
  以前不是这样的啊!
  那到底是以前的领导没做正经事,还是现在的领导更有作为呢?
  以前厂里的财务倒是没有亏空,可厂工人的肚子有亏空啊。
  现在厂里的财务有亏空,可工人的肚子和脑袋都不空了啊。
  所以,关于工作组调查财务亏空的事,仅限于厂机关内部,有利益关系的人比较关注。
  车间工人?关我们毛事?
  有的车间工人更是放出狠话,该查查,那是你们的事!
  但要是把年底的福利给查没了,那就是我们的事了。
  诡异,特别的诡异,从这件事传开了以后,厂里的言论和形势便诡异了起来。
  你说影响力不大吧,那可是考察管理层的工作组,两千多万的亏空吓死人啊!
  你要说影响力大吧,可工人根本不关心这个,再亏八千万跟他们也没关系啊。
  他们只看得见厂里越来越大,越来越好。
  年节的福利品越来越多,越来越丰富,可以从厂供销服务部购买的商品不再局限于内部产品,更有了农副产品。
  别说工人不关心工厂,今年一年红星厂多了飞机制造厂、机加工厂等十多个分厂。
  你别说调查两千五百万的亏空,就是真有这些亏空,在他们认为也是正常的。
  你们家做买卖光赚不亏啊?
  但机关里的人不关心这个。
  他们只关心这一次要动多少人,动的都是谁,能腾出多少位置,对他们有没有影响。
  这就很诡异了!
  下面的职工没反应,机关的干事瞎操心。
  他们操心什么?
  怎么就听见审计的工作人员进组了,纪监的人怎么没来?
  好么,看热闹的不嫌事大!
  但问题的关键就在这!
  两千五百万的亏空,无论从数字还是情况来看,都应该是一起大案了。
  正如众人猜测的那样,工作组没有立即结束红星厂的驻厂调研工作。
  而且,上面还派驻了更多的人进厂进组。
  这个时候不应该连夜控制李怀德等一众管委会班子成员,然后组建临时管理机构吗?
  为什么早晨的时候看着李怀德等人的汽车如约进入了厂区,再进入了办公区。
  机关里的人都在等,等着工作组的人协同纪监的人带走李主任,带走更多的人。
  结果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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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唉!这财务账没法做了!”
  对外办的小王摔了手里的核销材料,响声瞬间吸引了办公室众人的目光。
  他气呼呼地说道:“就特么招待一群资本家,哪那么多屁事!”
  “就是,厂里的产品又不缺少销路!”
  有人附和道:“也不知道领导们怎么想的,非要搞什么三产和联合工业!”
  “并到计划工业中不就省事了嘛!”
  他撇嘴道:“这特么一天天的,还得伺候那些资本家,真是让我够恼火的。”
  “这就叫脱裤子放屁!”
  旁边又有人搭茬道:“不这么折腾,怎么能显示出领导们的英明睿智呢!”
  “费劲巴力地把商品做出口,可不就显示他们能耐了,更容易往上爬了嘛!”
  “不然你以为那两千五百万去哪了?”
  小王站起身,端着茶杯冷笑道:“备不住是进了谁的口袋了,他们也是真敢拿!”
  “你可想呢——”
  旁边那人嘲讽地笑了笑,拿起茶杯喝了一口,道:“工作组没来的时候他们就敢贪!”
  “嘿!你猜怎么着?”
  他撇嘴打趣道:“工作组来了以后他们还敢贪。”
  “这工作组不是特么白来了嘛!”
  “哈哈哈——”
  办公室里响起了一阵哄笑声,参与讨论的,和没参与讨论的,都笑了。
  就在他们热闹欢的时候,门口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了两道身影,俱是一身青色夹克装。
  别误会,黑皮鞋、黑裤子、黑皮带配白衬衫和青色夹克的不一定是李学武。

  也有可能是机关里的普通干部,毕竟现在红星厂的干部们都这么穿。
  你要想区分他们是谁,很简单,看脸色。
  人事的脸色总是带着虚伪的微笑、财务的脸色一如既往的麻木、纪监的脸色冰冷严肃……
  没错,门口站着的两人脸色就很严肃。
  不用想了,屋里鸦雀无声。
  “那个……”小王知道大事不好,赶紧上前两步,出言解释道:“我们开玩笑呢。”
  门口的两人没有应声,就这么冷冰冰地看着他,手里还各自拿着黑色的笔记本。
  小王有些尴尬,但他也知道搞砸了。
  厂里为了推进办公制度和纪律的规范化建设,早就通知了各单位和部门,纪监会不定时地检查和巡查,有问题的会被通报和调查。
  文件和相关工作从年初就开始执行了,平日里大家也都很谨慎,少有这么倒霉的时候。
  这不是赶上工作组的大新闻了嘛,都觉得领导们忙着这件事,谁会盯着制度巡查啊。
  被纪监的逮着了怎么办?
  扣分、通报批评、影响年底各奖项的评比等等,总之很难看。
  屋里的气氛噤若寒蝉,早前附和他的那两人早就装了孙子,低着头好像很忙的样子。
  唯独他,这会儿端着茶杯靠站在办公桌旁,那是一点装孙子的机会都没有了。
  而且刚刚就属他笑的最大声。
  现在的他尴尬极了,窘在那脸臊的通红。
  僵持了好一会儿,门口那两人才走了进来,带头的那个扫了屋内众人一眼。
  瞬间,所有人的脑袋低了不止一分。
  “王自健同志是吧?”
  带头的中年男人目光重新放在了小王的身上,先是看了看他的工位,这才问了一句。
  见王自健点头,他便同身后的年轻人一起亮了各自的工作证。
  “厂纪监的,跟我们走吧,配合调查。”
  “不是,杨……杨队长!”
  王自健慌了,自辩道:“我工作累了,直直腰,喝点茶水,总不至于被带走谈话吧?”
  “就算我们在工作时间开了句玩笑,您也没必要给我们上纲上线……”
  “直直腰,喝喝茶没有事,”纪监监察二大队一小队的杨队长很淡漠地说道:“我们找你有其他的事,先跟我们回去再说,好吧。”
  说完,也不等王自健反应,给身后的年轻同事点点头,往王自健的工位上走去。
  “你们……你们要干啥!”
  这会儿王自健更慌了,要是处理他胡言乱语还没啥,多了挨一顿批,可这架势……
  “王自健同志,请配合我们的工作。”
  年轻的纪监干事盯着他说道:“我们先出去说,可以吗?”
  客气,礼貌,但没感情。
  这就是机关那些人对纪检干事讲话风格的评价,一针见血。
  自从纪监部门与保卫处合并组建保卫组以后,实际上就是李学武领导了相关的工作。
  恰恰是从这个时期开始,纪监工作进入到了标准化和示范化的进程当中。
  在执行日常巡查、审查和调查工作中,他们严格遵守既定的工作管理条例。
  那份《条例》的严肃性堪比同为纪律单位的消防科和保卫科。
  甚至就连工作话术和技巧都做了相关的要求,特殊的培训。
  你完全挑不出他们的毛病来,他们挑你倒是很有一套。
  王自健很清楚,一定是出事了,否则纪监不会这么慎重地对待自己。
  不用这姓张的年轻干事提醒,他不敢乱动,因为他已经看见门外站着的保卫了。
  红星厂保卫科有好几个工种,治安员、押运员、护卫队等等,他们都叫保卫。
  门口站着的,是保卫科治安股的治安员,也可以称之为经警。
  “我……我得跟我们领导说一声。”
  王自健的脸上已经没有一点血色,这会儿声音干哑地说道:“就在隔壁,我现在……”
  “不用了,我替你跟他说。”
  杨队长已经坐在了王自健的位置上,一边说着,一边翻看着他刚刚摔打的文件。
  王自健看了看杨队长,又看了看张干事,目光扫过同事的时候,没有一个人回应他。
  无不是避之不及,仿佛遇到了瘟疫。
  他脚步踉跄着往外走,门口已经有保卫在等着他了,上不上铐子,完全看他的表现。
  屋里众人心头巨震,才一上午的时间,刚刚还在谈论厂领导的事,怎么就抓了王自健?
  他们当然不会觉得是王自健妄议工作组才被抓的,只看纪监这些人的动作,早有预谋。
  王自健是撞在人家的枪口上了,巧儿妈给巧儿开门,巧特么到家了!
  “把这些材料都装箱带走。”
  杨队长站起身,给同来的保卫们做了安排,随后便往外走。
  路过开玩笑说工作组白来那人的身边时,他还拍了拍那人的肩膀问了一句:“你刚才说,谁白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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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家都在讲抓变革,促生产,唔——”

  红星厂会客室内,杜主任身穿中山装,叠着腿坐在沙发上。
  他的讲话因为李怀德帮他点烟而被打断。
  “你倒是真把烟给戒了?”
  杜主任抽了一口,怀疑地打量了李怀德一眼,随即撇嘴道:“我真是看走了眼!”
  “以前怎么没瞧出来,京城工业还有你这么一位‘钢铁’好汉?”
  李怀德被他调侃着也不言声,苦笑着点点头,晃灭了手里的火柴继续听讲。
  “我去下面调研啊,有的工厂就在喊:深挖洞,广积粮,不称王。”
  “呵呵呵——”
  会客室内因为杜主任的一句话,众人都忍俊不禁,更有人轻笑出声。
  这倒不是杜主任故意扯犊子,而是这年月真有人这么喊,更是贴在墙上的标语。
  你要是有心,多出去走走,多出去看看,那口号喊的,听着直可乐。
  嗯,比说相声的都可乐。
  “我看你们红星厂就应该这么喊嘛——”
  杜主任微微眯着眼睛,在身边小几上的烟灰缸里弹了弹烟灰,道:“我觉得很贴切。”
  “我们不喊这个,太俗了。”
  李学武拎着暖瓶给几位部里的领导,以及厂领导续水。
  他接了话茬儿道:“我们都喊备战、备荒、为人民。”
  “除了这个还喊‘宁要会社义主的草,不要本资义主的苗’!”
  “哈哈哈——”
  会客室内登时爆发出了更响亮的笑声,就连部里来的领导们都笑了出来。
  “瞧瞧人家这工作水平!”
  杜主任笑着点了点李学武,对李怀德讲道:“人家跟我说,红星厂的班子团结啊!”
  “说你们是针插不进,水泼不进呢——”
  “那一定是笨蛋说的!”
  李怀德借着李学武烘托起来的氛围,微笑着回应道:“因为那人根本不了解我们厂。”
  “红星厂管委会班子一共七个人,有四个人是外来户,这您应该是知道的。”
  他目光扫向众人,用玩笑的语气说道:“真要说班子团结,我们可以认,这是好话嘛,证明我的工作做得好啊。”
  “但要说我们厂密不透风,我不同意。”
  他笑着看向杜主任问道:“真这样,我们还能让工作组知道我们亏空了两千五百万?”
  “呵呵呵——”
  这一次杜主任笑了,会议室其他领导却没有笑,均是看向了李怀德。
  “其实啊,我倒是很理解。”
  李怀德笑呵呵地扫了众人一眼,看向杜主任说道:“大家都是苦哈哈,有人吃肉,有人吃粥,吃粥的自然要说吃肉的有问题嘛!”
  “哎!不要搞人身攻击!”
  杜主任点了点李怀德,说道:“谁说你吃肉就有问题了嘛,你吃得起我们还高兴呢!”
  “谢谢您的理解啊,”李怀德颇为感慨地说道:“有您这句话,我这心里舒服多了。”
  “您是不知道啊,这大半年来,我是承担了多大的压力,受了多大的罪。”
  “嗯,没看出来——”
  杜主任打量了他一眼,挑眉道:“我就听说‘红星李怀德,做事很要得’这句话了。”
  “呵呵呵——”
  其他部里领导会心地一笑,显然都听说了这句传言。
  李怀德却是苦着脸摇了摇头,讲道:“我不信您没听说过我吃里扒外的传言。”
  “呵呵,你真吃里扒外了?”
  杜主任笑着看了他,对其他人说道:“看来李怀德同志的怨气很大嘛——”
  “嗨,针插不进,水泼不进,这样的话都说出来了,我们哪还有好了。”
  李怀德微微摇头讲道:“我倒是无所谓啊,主要是这件事吃力不讨好就很难受了。”
  “不是吧?”杜主任弹了弹烟灰,看着他问道:“我怎么听说不是这么回事呢?”
  “五丰行那边怎么说的?”
  他问了对面坐着的办公厅韩主任道:“是不是感谢了红星厂的大力支持什么的?”
  “呵呵,都说红星厂搞外贸有一手,”韩主任轻笑着点头道:“外贸内行,内贸更行嘛——”
  “嗯——”杜主任抽了一口烟,点了点韩主任,对着李怀德说道:“是有这么一句!”
  “那一定是兄弟单位的溢美之词了!”
  李怀德压了压嘴角,故作矜持地说道:“其实也没有那么好,我倒是觉得今年我们做的还有很多不足啊,是不是学武?”
  “是有很多遗憾,”李学武微笑着附和道:“马上年终总结出来,您又要上火了。”
  “哎——”李怀德一摆手,对着杜主任“小声”解释道:“我这个人啊,心眼小,人家都说我抠!”
  “但有啥说啥,咱老李什么买卖都做,就是不做赔本的买卖!”
  他板起脸很是认真地讲道:“五丰行虽然不是系统内兄弟单位,但那也是堂兄弟啊。”
  “我们是有业务合作和经济往来的,兄弟单位开口了,我们能有什么办法?”
  “但是——”他一摆手,歪着脖子说道:“我跟五丰行的人讲,亲兄弟明算账!”

  “我这钱和货不能白借!”
  “瞧瞧——瞧瞧这架势!”
  杜主任对着身边众人示意了李怀德说道:“我看没有查的必要了,这是要装我嘛!”
  “啊?你还跟我演上了!”
  他脸上带着笑意地看了李怀德问道:“是不是赚了一把大的,故意跟我这整事?”
  “你学坏了啊,李怀德!”
  “没有,冤枉,绝对的!”
  李怀德一摆手,认真地说道:“查,必须要查,我们欢迎部里对我们进行检查。”
  “有错就要认,这钱和货是我张罗着借出去的,那我老李就甘愿接受处分。”
  “嗯,这个态度要嘚——”
  杜主任按下烟头,长吐了一口烟雾,说道:“不过嘛,我们眼不瞎,耳不聋。”
  “五丰行在港城做的大事,你讲我知不知道,清不清楚?”
  他认真地点了点李怀德,道:“你呀,总是爱耍小聪明,有了一点成绩就要翘尾巴!”
  “我看敲打敲打你也没有坏处的嘛——”
  “是,我接受批评!”
  李怀德收了那份虚张声势,端正了态度,认真地做了回应。
  杜主任点点头,讲道:“你要求工作组查清楚,我不会拦着你,也不会阻止工作组。”
  “但有一件事你要弄清楚,你们厂同五丰行做的事是带有一定风险因素的,不可取。”
  他斜靠在沙发上,手指晃了晃说道:“我承认,这两年红星厂的发展突飞猛进,成绩很好,进步很快,远超我们的想象。”
  “但你也要知道,突飞猛进的背后是你们厂的根基不牢,思维激进!”
  “是,我承认,”李怀德点点头,说道:“一方面是我们的学习不够,一方面是……”
  “好了,我不是在批评你!”
  杜主任摆了摆手,讲道:“做出如此成绩来,翘尾巴也没什么,但要保持头脑清醒。”
  “不要觉得我们的手伸的太长,管的太宽,”他语气关切地说道:“更不要对组织考察有什么情绪,你们厂是要缓一缓的了。”
  “领导,我们——”
  李怀德刚想表态,便被杜主任给摆手制止了。
  “我知道你的心态,”他点了点李怀德,讲道:“你是班长,团结和管理要有风度,更要有温度,霸道可不行,以德服人嘛!”
  “那句话咋么说来着?”
  他想了一下,微微眯着眼睛讲道:“机关算尽太聪明,反算了卿卿性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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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部里来的领导走了,但工作组没有走。
  既然是李怀德要求的,甭管是假玩笑也好,真抱怨也罢,该查就得查。
  不过明眼人也都看出来了,工作组的状态明显就没有前些天那么紧张了。
  每天依旧有走访和调查,问的问题也都跟财务亏空有关系。
  一些部门负责人甚至被叫去问了话,只是并没有李学武去的那一次时间长。
  可不知道该怎么形容,相关的厂领导脸色依旧很不好,甚至有传言说发了火。
  至于说是谁,这不清楚,也没人较真。
  自从那天接待了一机部的领导后,李主任便很少出现在公众场合了。
  快一周了,连工作会议都推迟了。
  厂机关的气氛凝结了起来,就像暴风雨前的闷热。
  这种闷热让所有人都知道要下雨,好像也都在等着这场雨。
  闷热之中,不乏有几声知了扰人心神。
  但很快便被隐隐传来的雷声掩盖,继而是凉风刮过窗台,掀起一片雪白。
  “什么情况?出事了!”
  很突然的,机关里热闹了起来。
  十二月二十七号,也就是周六这天,刚一上班,厂纪监的人就来到对外办,将刚刚上任半年的对外办主任张士诚给带走了。
  张士诚是谁?
  那是程副主任曾经的秘书,是厂里正在筹备外贸旅行团接待工作的负责人。
  前几天对外办王自健被带走的风波并没有引起大家的注意。
  因为一机部领导的到来,这片溅起来的小水花隐藏在了众人议论工作组的喧嚣当中了。
  时至今日,继王自健之后,对外办主要负责人被带走,这才引起了大家的关注。
  张士诚被带走,背后还有一层关系惹起了众人的非议。
  那便是对外办上一任负责人沙器之,曾经是李学武的秘书。
  现在调查张士诚的,恰恰就是李学武负责的纪监部门。
  围绕着这一话题,厂机关的议论重点悄然从低调下来的工作组那边,转移到了这件事上。
  “听说了吗?张士诚被厂纪监带走了。”
  只这一句话,中午的大食堂便在有荤菜的加持下更加热闹了几分。
  就在众人议论纷纷,搜罗消息,猜测到底发生了什么的时候,又一个重磅消息传来。
  “师弱翁同志,经管委会批准,受谷副主任委托,我们将请您回去进行调查。”
  就在下午一上班,众人还在讨论张士诚被带走的情况时,纪监干部再一次出现在了主办公楼。

  这一次他们要带走的是管委办副主任师弱翁。
  凑巧看见这一幕的人笃定地讲,纪监的人说的就是带回去接受调查,而不是了解情况。
  这里面的区别大了,而且看现场的情况,纪监一定是掌握了充分的证据了。
  跟对待张士诚一样,有经警在场,丝毫没顾忌师弱翁的职务和影响,完全是一副不配合就强行带走的样子。
  而他也说了,当时纪监的人进了办公室,师副主任就呆住了,两股战战,额头冒汗。
  在纪监干部出示工作证件,宣读文件的时候,明显能看出师副主任站不起来了,甚至连对方出示的证件都没有仔细看。
  当被告知其在调查过程中的权利和义务时,他明确听见师副主任用颤抖的声音说了,要求李学武同志回避。
  这是纪监办案应有之意,当事人拥有配合调查、实陈述事实的义务,也享有申请回避、提出申诉的权利。
  他说让李副主任回避,李副主任就得回避?
  不是没有人这么问,但答案是一样的,李学武真的按照组织程序回避了。
  因为当时凑巧在师弱翁办公室的那人讲,纪监干部现场就做出了回应:
  因为同为管委办副主任,李学武主动选择了回避,这个案子由谷副主任负责。
  小水花荡漾,引起了更大范围的涟漪。
  如果仅仅是王自健被抓,众人还能猜测他是因为公款核销等问题犯了事。
  由王自健牵扯到张士诚,便是水到渠成,这没有什么好奇怪的。
  谁不知道对外办是个肥差,接待部门,预算上没有限制,那还不是往狠了造啊。
  仅漏出来的,大家后知后觉的,谈论着说起张士诚这半年可谓是风光无限。
  不仅家里换了房子,就连他媳妇儿也进步了。
  身上的穿着打扮,较以前做秘书时可有很大的改变。
  以前大家只觉得张士诚进步了,工资多了,消费一把捯饬捯饬是很正常的。
  但现在看来,说是马后炮,但确实不太正常的,至少是资金来源不明嘛。
  王自健原来在服务处综合办,不知道怎么的搭上了张士诚这条线,半年前跟着他前后脚到了对外办。
  据对外办的人介绍,王自健来了以后便一直负责费用管理以及核销的工作。
  由于费用申请报告是王自健打,张士诚审交,没人知道两人打了多少报告。
  不过很快就能知道了,因为纪监已经把对外办近半年来,也就是张士诚到任以后所有的核销材料都带走了。
  一笔一笔地查,一笔一笔地对,总能比对出不对的地方来。
  到时候累加起来,就是两人的罪证了。
  但是,王自健和张士诚出事,又怎么联系到了师弱翁呢?
  当然,自师弱翁回归管委办以后,确实是由其主管对外办的工作。
  你要说张士诚为了掩盖自己的事,要往上送,送到师弱翁的手里,那也还说得过去。
  只是师弱翁才几斤几两,一个管委办副主任又怎么压得住这杆秤?
  议论声到这里,众人的目光不由得转向了主办公楼三楼,程副主任的办公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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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什么,你再说一遍!”
  程开元一拍桌子,瞪着秘书小何问道:“谁告诉你这些事的?”
  “机关里已经传遍了。”
  小何年龄不大,十九岁,刚刚参加工作一年,是去年进厂的那批高中生。
  被程开元选用作秘书,他是很欣喜的,也抱着跟领导学习的心态努力工作。
  在委办的那一年,他学到了很多捧高踩低能耐,学到了不少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技巧。
  真正到了实战,他也是取得了领导的信任,同事们的羡慕,前辈的无可奈何。
  真可谓年纪轻轻,不讲武德。
  这小子会来事,也会办事,很得程开元的喜欢,平日里还会开一些玩笑。
  只是今天这场面绝对不是开玩笑,程开元办公桌上的茶杯可以作证。
  就在刚刚,程副主任那一巴掌下来,它都蹦跶了起来。
  “大家都在传,说周二上面领导来的时候就知道了,只是一直都没有声张。”
  小何局促地站在那,低着头,目光偷偷瞧着领导,嘴里的声音时大时小。
  领导想听的话他就大点声,领导皱眉头的话他就小点声,很懂得揣摩人心。
  “就连工作组都……”
  “工作组怎么了?”
  程开元坐在椅子上,眉头紧皱,整座大山压在肩膀上一般,他只觉得天要塌了。
  “说大声点,没有吃饭吗?”
  “是!是工作组进驻了……”小何响应的很好,确实很大声地要说了,只是说到这又不自觉地降低了声音道:“好像是说谷副主任主动邀请的,工作组进驻了这一案件当中。”
  “出去——”
  程开元不想再听下去了,这样重要的消息是从秘书口中得知的,可见他的情况有多不妙。
  小何嗫嚅地点点头,走到门口的时候又轻声提醒道:“您别忘了吃药。”

  程开元没有回答,只是满身疲惫地摆了摆手,示意他知道了。
  知道是知道了,但药没有吃。
  现在的他不想吃胃药,只想吃后悔药。
  从王自健被抓的那天起,他就知道自己的谋算出问题了,具体出在哪还不知道。
  只是一机部的领导来了,又走了,他这心里就开始变得忐忑不安了起来。
  最近这几天,不仅仅是李怀德安静了下来,他也一样的沉浮了下来,只等着新变化。
  山雨欲来风满楼。
  他没等来雨,倒是等来了狂风席卷,电闪雷鸣。
  就像他担忧的那样,张士诚上午被带走,师弱翁下午被带走,节奏很是连贯。
  甚至会让人忍不住猜想,张士诚一进去便交代了,不然师弱翁怎么进去的。
  其实王自健被带走后,他就打听了一下,却什么都没有问出来,连人在哪都不知道。
  而后便找到了张士诚,他是问了又问,张士诚只说自己没有问题。
  才半年的时间,能有什么问题。
  这是张士诚表达的态度,也是程开元信了他的态度。
  只是这份信任连他自己心里那一关都过不去,怎么可能呢。
  张士诚真如他表现的那么正直纯洁,那时常去家里带的那些贵重礼物是哪来的?
  总不能是用自己工资买的吧?
  以往没有事的时候,程开元还能装聋作哑。
  只当不知道,不主动,不负责。
  但是现在……
  你当他为啥那么生气,甚至当着秘书的面捶了桌子。
  因为机关里的消息,纪监、保密科、保卫科联合办案,正在查找胡艳秋。
  张士诚出事,胡艳秋被牵扯到,纪监找她了解情况情有可原,保卫科找她调查取证也很正常,只是这里面怎么还有保密科?
  一听到这个消息,程开元的头都要炸了。
  他想要质问张士诚,在他不知情的情况下,到底做了什么事!
  只是现在没有机会了。
  张士诚就算要回答,也不是回答他的提问,他的问题只能等纪监找到他的时候才能知道了。
  可是,纪监要来找他……
  咚咚——
  就在程开元提心吊胆的时候,门口传来了敲门声,吓得他噌地站了起来。
  而后看清楚门口站着的是谁,又恼羞成怒地问道:“不是让你出去了嘛!敲什么门!”
  他真的被吓到了,刚刚想到了纪监来找他,门口就传来了敲门声,你说他怕不怕?
  “领导,我有个消息……”
  “进来说——”
  程开元就算再惊慌失措,也不会跟秘书隔着八丈远来讲话。
  小何回身关上房门,快步走到他身边,小声汇报道:“刚刚听到的消息,财务处收到了港城五丰行的通知,是请厂里准备接收和结算三月份那笔两千五百万借贷款项一事……”
  “领导?领导!领导你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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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净剩多少?”
  周日,李学武一边看着手里的财报,一边听着于丽的汇报。
  不是他耳朵不好使,也不是他故作炫耀,想要再听一遍来装哔。
  而是于丽捧着手里的文件,即便已经用手指按着上面的数字数了无数遍,可在给李学武汇报的时候,她的声音还是颤抖的厉害。
  “七、七、七亿六千八……”
  “行了,这点钱你至于吗?”
  李学武斜瞥了她一眼,叫停了她磕磕巴巴的汇报,这么听着还不如自己看了。
  别误会,前面的不是装哔,现在的才是。
  财报上的那一串数字,于丽看着比自己手上的生命线都长,如何不紧张和激动。
  自己这么激动,可你再看李学武,他刚刚说了什么?
  你说的这是人话吗?
  这点钱?这点?钱?
  七个多亿啊,你说点?
  来,你告诉我,这个点你点在了哪里?
  “看我干什么?泡茶啊!”
  李学武正看着手里的报告,却一直没听见身边有动静,还以为她吓死了呢。
  转回头瞅了她一眼,提醒道:“这不是钱,这只是一串数字而已!”
  “能不能有点出息?”
  他故作不耐地撇了撇嘴角,训斥道:“好歹你也是我的办公室主任呢。”
  “这点小钱就把你给吓住了,以后我还怎么带你出去见世面……”
  “去你的——”
  于丽被他逗的终于缓过神来,娇嗔着打了他一下,随即便搂住了他的后背。
  “你听听,我的心都要跳出嗓子眼了!”
  “不至于的啊,有点出息啊。”
  李学武晃了晃身子,感受着安全气囊的柔软度,嘴里则是宽慰道:“这就是一串数字。”
  “你仔细想想,这上面的数字再多,那也是在港城,跟咱们有什么关系?”
  “怎么没有关系!”
  于丽搂着他的脖子晃了晃,说道:“你要是觉得没关系,又何必送她出去?”
  “唉,你就当我玩了个扑克牌游戏吧。”

  李学武看着手里的文件叹了一口气,说道:“这个游戏就叫做《大富翁》,娄姐就是我手里的人物牌。”
  “游戏里赚再多,我现在也拿不出来,用不了,你说赚七个亿,我有什么好惊喜的。”
  “你拿她比作扑克牌啊?”
  于丽好像很在意地问道:“那我是什么牌?”
  “码的,气死我了!”
  还没等李学武回答呢,门外便传来了老彪子的声音,还有他媳妇麦庆兰的。
  “你就不应该拦着我!”
  于丽主动开了房门,请了刚到门口的两人进屋,只是两人还在吵着。
  “他也是开玩笑呢——”
  麦庆兰很生气地瞪了他一眼,只是当着李学武的面不好再说什么。
  “怎么了这是?”李学武瞧了他一眼,问道:“刚回来就吵吵?”
  “那黄干忒不是个东西!”
  老彪子一屁股坐在了对面的椅子上,撇嘴道:“我跟庆兰进院,你听他说啥?”
  “他说好白菜让猪给拱了!”
  “就是一句玩笑话,至于吗?”
  麦庆兰皱眉道:“你们不是认识嘛,以前见了面勾肩搭背称兄道弟的,这会儿……”
  “我气他啥?他说那是人话?”老彪子指着门外不满地说道:“他说我是白菜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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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S:解释部分读者质疑PS内容骗字数。
  具体解释在【作家的话】里(附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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