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可惜朱八虽当过几年山匪,但并无太过人的武艺,只是仗着身材高大,有一股子蛮力才当了匪首,他的加入并没有让战局发生太多的改变。
千机营各个都是武艺高强之人,对面的大汉已经是高手,却仍旧不敌,更何况无名小卒朱八呢。
还没过几招,朱八的身上已经挂了彩,鲜血正顺着他的胸口流出,手臂也已经被划伤。
而粗布大汉们,只剩下两人在苦苦支撑。
而交战的地面上,此刻已经全被酒水覆盖,浓郁的酒味和鲜血味往朱八鼻腔里面钻,他一不小心一脚踩滑,猛地栽倒在地。
“哼!没本事还想逞英雄!找死!”
千机营一名男子大喝一声,提刀便朝着朱八头上砍来。
正当朱八以为今日小命休矣时。
说时迟那时快——
残存的两名粗布大汉,其中一人猛地一跃,替朱八挡下了这一刀!
冰冷的长刀砍在了他的胸口,刀尖破体而出,那人的鲜血喷溅而出,如雨点一般落在朱八苍白的脸上。
血是温热的,但朱八心里却已经凉到了谷底。
那大汉却未就此死去,他气若游丝道:“好...好兄弟,你是好样的,你真该...真该...”
话未说完,他头一歪,就此死去。
身后的粗布大汉见状目眦欲裂,他猛地一脚踹断桌腿,而后举起桌子就朝千机营的几人身上砸去。
千机营几人急忙跳开,那人气力过人,接连不断抄起桌子就往他们身上砸去。
一片混乱之际,只见一个木盒“嘭”的一声掉落在地,里面所装的物件骨碌碌滚落在地,但这时并没有人察觉到。
而几张桌子扔出去后,那人的力气也似乎用尽了,他疲倦的提着大刀,气喘吁吁...
千机营这几人也同样如此,口中喘着粗气道:“哼,螳臂挡车!就凭你们还想阻挠我们办事!”
“现在就送你们去见阎王!”
被盖在桌子底下的朱八此刻脸色苍白,剧烈的疼痛感让他浑身发颤,血流了很多,他感觉指尖都开始发冷。
他中了好几刀,一股冷意正在身上蔓延。
在这种生死关头,他脑海中猛地出现一个片段。
那是很多年前,他未曾离家时,曾和弟弟,母亲,三人围坐在火炉旁烘火的画面,火上放着各种蔬菜熬制的大杂烩,火堆旁母亲总是会放一两个红薯。
红薯烤熟吃起来是很香的,那是一股焦香味,吃起来却甜丝丝的。
每次他都和弟弟一人一个,吃的不亦乐乎,而母亲却总是拿着个大勺在锅里搅来搅去,同时略显责怪的说着:“慢点吃慢点吃,烫的你嘴起泡可有你受的了。”
如今想来,在冬日下和家人围坐在火炉旁,吃着热乎乎的饭,烤着暖呼呼的火那真是一件美事啊。
是啊,需要火!
事到如今,只有烈火能杀死这些狗娘养的杂碎了!!
下一瞬,朱八颤颤巍巍的从怀里掏出火折子,吹了几口气。
只听“噗”的一声,一簇火花亮起。
虽然朱八的身上也全是烈酒,但他已经做出了决定!
他没有丝毫犹豫,扯下一块布条,然后点燃。
“噗”。
那一簇火花点燃了布条,布条的火点燃了满地的高度烈酒,而这火焰又点燃了散落一地的木片。
随之,一条狂暴的火舌在店中烧起。
烈焰之下,每个人身上都被火焰包围,惨叫声瞬间响起。
那粗布大汉也被火焰包围,他本就一身伤,此刻再坚持不住,一头栽倒在地落在朱八面前。
他气若游丝道:“朱...朱八大爷,若是早日识得你,我李海一定和你结为兄弟,带你一起进赤潮盟成就大...大事。”
“你是好样的!”
朱八此刻全身都是火,哪里还有闲工夫听半个字,他被桌子压住,此刻不住扭动身子,拼命扑打着身上的火焰。
他还不想这么早死,他还没回家呢。
千机营几人虽然一身火焰,但他们已经开始往外跑去....
但——
就在这个瞬间。
“嘭”的一声巨响!
却是木盒中掉落的物件被火焰点着,而后发生了爆炸!
无数铁片喷射而出,爆炸气浪席卷了整个店,所有人都被掀翻,而千机营那几人更是被炸的一头撞在墙上。
而爆炸余波,也让火焰随之慢慢熄灭...
——
破碎的桌子被推开,朱八颤颤巍巍的钻了出来,他的脸色一片苍白,嘴角不断渗出鲜血,头发一片焦黑。
他艰难的朝着店外一点点走去,路并不长,他走了很久。
出了店门,他哆哆嗦嗦的解开马绳,而后一咬牙关,强行咽下喉咙中的血,翻身上了马。
但这时他已经没办法再坐起来,他只能趴在马背上,轻轻拍打着马身,吐出含混不清的话来,鲜血顺着嘴边流出,马身上已经全是鲜血。
“老伙计,回...回家了...”
黑马低着头,一步步朝着前面走去。
走出没几步,黑马突然停下了脚步,它的路被人挡住了。
前方,那个老妇人拄着拐杖,一遍敲击着地面一边朝它走来。
“嘭”的一声,朱八终于支撑不住,从马上跌下。
他口中轻轻的呻吟着,鲜血正不断涌出,朱八艰难的扭过头朝着前方看去。
这一眼看去,他那已经逐渐灰暗的眸子猛地一缩。
那个走过来的老妇人,那张苍老的脸上,尽管遍布皱纹,尽管满头白发,尽管双眼一片赤白已经盲了。
但这张脸,他从未遗忘过。
那是他的老娘,郡安县孙家口人士,孙秀英!
朱八转过身子,朝着她爬去,眼泪混着血水从眼眶滑落,他想喊出来,但却做不到,他的身体正在变冷。
他只能在心里面喊。
“娘啊!我不过只走了八年,你为何...为何眼也瞎了,背也驼了,怎么老成这样了呢?”
“原来娘搬到了这里,我的家就在前面啊,好近啊,这就是我的家嘛....”
老妇人敲着棍子,越走越近了。
朱八苍白的脸上露出了一丝淡淡的笑容,但这笑容很快就消失了。
他感觉不到太多的疼痛,但感觉呼吸越来越艰难,眼前也渐渐开始模糊,他开始看不清这个朝思夜想的娘了。
朱八无力的趴下,心中已经明白,自己这是要死了。
他收缩着鼻翼,张开了嘴巴,开始用最后一丝力气吸入空气。
“嘶——”
大口新鲜的空气从鼻中,从嘴中灌入喉咙,而后被吸进破裂的肺部,本来已经越跳越慢的心脏开始加速泵血,丝丝缕缕的力气重新回到他的身体。
双眼已经不再模糊,手也有了力量。
朱八双手撑地,努力的昂起了头,看着还有几步远的老妇人,血与泪不断从他眼眶中滑落。
他动了动喉咙,将最后一丝力气用在了呼喊上。
“娘啊!我回家了!”
这一声非常响亮,简直是朱八此生喊出的最响亮的一声,耗尽了他所有力气,也用掉了最后一丝生命力。
“嘭”的一声。
朱八脸上挂着安详的笑,倒在了地上——
老妇人的拐杖猛地停下,她发出嘶哑的声音:“狗儿?”
一个与朱八有几分相似的男子快步跑了过来,大喊道:“娘!你怎么出来了!这里在发生打斗,很危险!”
老妇人昂着头,“我刚刚....刚刚听到了狗儿的声音,是他回来了吗?”
狗儿,乃是朱八小名。
中年男子拉着母亲就想离开,目光无意间从朱八脸上扫过,他一下愣住了。
紧跟着,他快步走到朱八身边,他伸手探了探他的鼻息,而后手猛的一缩,这一刻,他的呼吸都快要凝滞了。
他张着嘴,眼眶开始泛红,身子也在不断发抖。
老妇人还在问:“儿啊,是你哥回来了吗?我刚刚听到他的声音了。”
男子深吸几口气,但却无法阻止夺眶而出的泪水,他走到母亲身边,贴着她的耳朵大喊道:
“娘!哥没回来!”
“他在外教书!抽不开身!很忙的!”
老妇人脸上露出失望的表情,她转过了身子,翘着拐杖开始往家走,口中却不断念叨:
“这都八年了,有这么忙嘛...有这么忙嘛...”
“就不能常回家看看嘛....”
而在她身后,那中年男子扑在朱八身上,已经是嚎啕大哭....
——
这一日,发生在这无名之地的惨烈战斗,无人幸存。
无人知晓的无名小卒朱八,在错过了立冬团圆日之后的第十一天。
也就是十一月十九日的傍晚时分,回到了他阔别已久的家。
——
同样,这一日,秦泽收到了第二封来信,这封信来自于京师,信上同样有一道梅花标识,乃是八百里加急送来。
此时,距离大军出北凉,只剩三天路程。
而秦泽的积分,也已经来到了——
七千万。
........
*
PS:昨天还有人说羡慕天气冷,想看下雪的。
???
冻死了好么!巨冷啊!就连上厕所都要鼓起勇气才行啊(? _ ?)
原来盖好被子都不管用了,昨晚睡到半夜被冻醒,跑去找电热毯才睡下,我哭死呜呜呜
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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