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养性也有招数,干脆耍起无赖,贴上脸去道:“来来来,往这里打,就让本少爷在福建会馆里面被你李廷机暴打一顿,也让大家看看这帮福建蛮子是怎么欺负人的!”
“你……好,老夫说打就打!”李廷机气的真的要摔郑养性巴掌。
在场众人看的憋笑,汀州会馆的管事只觉头疼,连忙上前抱住李廷机的手,又对郑养性道:“郑世子,还请自重啊。”
“我如何不自重了?现在是他要打我,我知道了,你们这群福建人同乡帮同乡,专门欺负咱们京城爷们。”郑养性可谓见人就怼。
“咱们福建同乡如何了!”
这时就听一声威严的声音传来,众人一看,坐着的连忙起身,站着的则忙将脸都朝向来者。
就见同为福建老乡的独相叶向高款步走来,见到纠缠在一起的郑养性和李廷机,满脸疑惑。
管事跑到叶向高耳边小声嘀咕一阵,叶向高瞬间皱眉,看着郑养性道:“世子不至于如此看不起咱们福建人吧?”
郑养性欺软怕硬,而叶向高属于郑养性得罪不起的人物,闻言他瞬间软下来,推开李廷机的手,自顾自拍着身上灰尘道:“没有没有,我不同他老苍头一般见识。叶阁老,有礼了……”
叶向高冷哼一声,李廷机则是气的暴跳如雷,恨不得追上去再抓着郑养性打一顿。
……
叶向高走到花园中心,等待众人目光看来,才开始发表今日聚会之演讲。
“诸位同仁,诸位乡贤,今日蒙诸位盛情,得以共聚一堂,不胜感激。诸位欲听我一言,我于内阁之中,日夜操劳,然观朝中之事,实难言乐观。自本届内阁组建迄今,已近两载,朝政之中,党争依旧,乃至李阁老亦被迫挂冠而去,此等纷争,终非国家之福。吾等当深思,如此内耗,国力何以为继?吾愿与诸君以国家社稷为重,摒弃私见,同心协力,以图国家长治久安。”
王文龙颇为惊讶,东林党在党争之中冲的最猛,而叶向高今日的发言居然一开始就批评党争。
别看叶向高是东林党大佬,但他任上还是对环节社会危机改变晚明政局的互相倾轧有一定帮助,要不然也没有办法在内阁之中长期独向而不被攻打,他是经常将同心团结挂在嘴边的。
就听叶向高继续说道:“煌煌大明二百年国朝,为何到了今日之地步呢?追根溯源,乃是朝中人心不能一同,人心不一,是以各自遵循自己利益,自然结党。正如咱们福建同乡,若是团结一心则无往而不利,若是互不团结,外人自然能对咱们分化瓦解,以至于让咱们自相攻击。”
“小到一家大到一省,一国能否兴旺,关键在于大家能否同心。”
“开国之初,天下一统,四海一心,是以能够成大事行大政,而无人敢发妄议之语。如今天下虽更加富足,可是人人有自己想法,却怎知道天下之事若是人人都以自己目的而去做,往往十而不能中一。”
“正如同一个人有了一天空闲,既想要读书,又想要玩乐,却还想要去拜亲访友,三四件事同时到来,一个人总不能扯做三四个,这里一做那里一做,如何弄得出来?”
“此时应当如何是好呢?便只能先将一件事做好,再去做另一件。”
“正如同日前建阳所说的修历。有人觉得要修改历法,难免动到国朝法治,为了维护国朝法治,故不可行。”
“有人又以为历法既然出了错误,就应该修改。双方都有原由,然而哪一个是好呢?王建阳便以轻身之实践告诉我等,历法修正之后可以做出更好的预测,也有利于维护大明之名声,与提倡维护大明国法继而维护名声者达到同样效果,且还能将之前错误改正。”
“如此便是先做修历,让法律先做折冲方是正办,故而当今朝中对于是否修历已经没有更多意见。办一件事就能够成一件事,积跬步而致于千里,这才是真正天下办事的应当。”
“而我们现在应办的是什么事呢?我以为国朝的这许多问题想要解决,最重要乃是一点:正风气!只要风气一正,当今天下许多问题都能冰消雪解,有一群正直的官员,日后的改革也都才有人可用。”
王文龙狂汗,叶向高转了一圈又绕回来,最终还落在了东林党改革朝政的那一套,话里话外,让别的党派都来和东林党合作,而对于其他党派的利益则斥之为“用心不一”。
这话术可以啊,一开口还真把王文龙给忽悠了。
叶向高能在东林党中成为大佬不是没有原因的,他演讲功底相当不错,讲的通透有理,条条是道。
最后叶向高还提了一嘴王文龙,笑道:“今日之宴会见到建阳在场,老夫借此机会,恭喜建阳得以复官。”
“多谢。”王文龙遥遥拱手。
叶向高的讲话结束,场中众人都鼓掌称赞,还有许多人将羡慕嫉妒的目光投到王文龙身上。
叶向高在聚会之中专门开口夸王文龙,给王文龙的面子可谓十足。
这几句叶向高夸奖王文龙的话传出去,王文龙包括他岳父李旦,在京城之中办事都会容易许多。
当然碰到郑养性这种人的时候是例外,这家伙完全不在乎什么官场名声,满京城也没几个他不敢得罪的人。
讲话完毕,又有福建商人到场中对大家笑言从夏威夷回来的见闻。
叶向高面向那些商人,悄悄把钱龙锡叫到一边,问道:“李阁老怎么被郑养性惹得如此生气?尔张是体面之人,不至于如此啊。”
钱龙锡笑道:“那郑养性说话实在难听,李阁老受了很大的气,此时心中多半还不平顺呢。”
叶向高点点头,“原来如此,这郑家也太是出风头,该给他们压一压了。”
钱龙锡闻言的一愣,随即点头笑道:“我去联络。”
叶向高想要打压郑家,并不仅仅是为了替李廷机出头,更关键是东林党已经站稳了保太子的立场,准备以此开始对郑贵妃以及福王发难。
福王已经二十多岁,按照规矩早就应该就藩,可是万历皇帝却百般找理由将他留在京城里。
要知道明代的皇帝寿命可都不长,万历眼看就到五十岁了,随时都有可能过世,若是万历死的时候福王还在京城,局势将直接变得无法控制。
到时闹出什么难看场面,是会影响朱常洛的继位合法性继而影响东林党所能掌控的权力的。
叶向高作为东林独相,自然准备出手。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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