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时,金创药便被取了来,宇文澜没叫富海进殿,自己拿去了床边。
燕姝从帐子里钻出来,试图将功补过,“陛下,臣妾给您涂药吧?”
宇文澜将药瓶递给她。
燕姝便小心翼翼涂起来。
不涂不知道,她真没想到自己的牙竟然这么厉害,能给他咬成这样。
宇文澜,“???”
这还骄傲上了?
他轻哼道,“你的嘴劲儿确实不小。”
燕姝脸一红,只能道,“臣妾惭愧。”
心里又忍不住吐槽,这怪得了她么,那种情况换成谁不咬啊?没给他咬下块肉来都算轻的了。
宇文澜嘶了一声。
燕姝吓了一跳,小心问道,“疼吗?”
宇文澜沉脸看她,“嗯。”
不光疼,还有点生气。
却见她噘起小嘴,凑近给他吹了起来。
粉嫩的樱唇撅成圆形,仿佛一颗娇艳欲滴的樱桃,惹人垂涎。
宇文澜喉头暗滚,不禁回想起方才的滋味。
但他忍了下去。
此时冷静下来,他不禁有些奇怪,今夜本是来打探的,怎么又被这女子搅得走了神?
莫非她是故意的?
正在此时,门外忽然传来说话声。
似乎是富海在骂人,“也不看看现在什么时候,没眼力见儿的东西!”
另有一小太监嗫喏,“可是,可是陛下说过……”
咦?这是有事?
燕姝忙看向宇文澜。
宇文澜则直接出声询问,“何事?”
门外的小太监便赶忙回道,“启禀陛下,川黔两地才刚送来急奏,说前日突降冻雨,有上万百姓受灾。”
宇文澜立时起身,“怎么不早说?”
咦,这是要走?
燕姝赶紧起身帮他穿衣,小心问道,“陛下还回来么?”
宇文澜垂眼瞥她,“你想朕回来么?”
燕姝眨着杏眼大言不惭,“想啊,臣妾希望陛下尽快回来歇息。”
心里却不住念叨,【求求了千万别回来了我想自己睡谢谢……】
宇文澜,“……”
他就知道。
虽然不太想看到她很开心,却也只能如实道,“朕不回来了,自己睡吧。”
川黔乃重兵之地,又是大越重要粮仓,受灾当然不是小事。
便听她心里高兴雀跃,【终于能好好睡觉了!!!】
宇文澜又挑眉,“你很高兴?”
“没有没有,”
燕姝头摇的像拨浪鼓,面上做温柔乖巧状,“妾身只是担忧陛下龙体,陛下忧国忧民,也要注意休息才好。”
宇文澜哼了一声,“信你才怪。”
口是心非的女人。
~~
调用国库,调配粮草,还要谨防外敌趁机来犯,宇文澜忙了整整一夜。
燕姝却是惬意的在自己的新床上美美睡了一夜。
不过第二日一早,她便乖乖起床更衣,去向太后请安。
一路到达慈安宫,却见周贵妃也在。
太后端端坐在暖榻上,周贵妃立在一旁,不知是不是才挨了顿骂,面色有些不好。
她假装看不见,忙向二人行了礼,却见周贵妃一改前日的态度,竟然主动向她赔起了礼,“前夜误会一场,还望李贵仪不要放在心上。”
燕姝只好也跟着做戏,“贵妃娘娘言重了。”
太后道,“你们身为嫔妃,一切当以君王为重。”
语罢又单独赏了燕姝一只手镯,道,“你是后宫头一个晋位的,可见合陛下心意,好生抓住机会,早日为陛下开枝散叶才是。”
燕姝,“……是。”
啧,这个任务委实有点难了。
好在说完这些,太后便命二人退了下去。
燕姝如蒙大赦,赶忙回到甘露殿享用早膳。
然周贵妃回到重华宫,却立时摔了好几只茶盏。
“本宫还向那个有心机的道歉!如此下去,她怕不是要骑到本宫头上?”
当初册封,她凭借与太后的姑侄关系被封为贵妃,以为离皇后之位只有一步之遥,哪想到这一步这么多年也没走到。
可那个李燕姝,就凭着在宫宴上摔了只茶杯,便得到陛下青睐,还头一个晋了位!
安嫔在旁劝道,“娘娘再气也要忍着些,才惹了陛下生气,此时动手实在不好。”
周贵妃哼道,“再忍下去,她怕是连皇子都生出来了!”
安嫔道,“哪里会如此?就算娘娘不动手,这宫里也不是没有别人恨她,娘娘何不坐收渔翁之利?”
周贵妃愣了愣,随即笑了起来,“那倒也是。”
——宁妃一向自恃貌美看不起别人,如今陛下一连几日宠李燕姝,她如何受得了?
又听安嫔低声道,“听说昨儿半夜,陛下派富海公公回去取了趟金创药。”
“金创药?”
周贵妃一顿,“那事儿……还要用金创药?”
安嫔附在她耳边小声道,“娘娘有所不知,前几日有几位大臣在御书房看见陛下手上有伤口,陛下说是早起练剑时伤到的,但颦妾打听过,陛下那日根本没有去过武场。”
周贵妃又是一愣,“难道有人伤了陛下,陛下却替人瞒着?”
安嫔点头,“那伤陛下之人,大约是陛下十分在乎的人。”
周贵妃细思起来,忽然恍然大悟,“难道也是李燕姝?她好大的胆子,居然敢伤陛下!不成,本宫要去禀报太后!”
安嫔忙将她拦住,笑道,“娘娘又急了,咱们只是猜测,又无真凭实据,如何禀报太后?不如还是叫别人去办吧,左右这是大罪,她必定跑不了的。”
~~
午后时分,天下起了雪来,飘飘扬扬大半日,到了下午时,地上已经积了厚厚一层。
宇文澜在御案前忙碌,眼看到了掌灯时分,仍不见停下的意思。
富海实在不忍,出声提醒道,“陛下,该摆晚膳了。”
宇文澜头都没抬,“再等会。”
富海心里不免着急,陛下忙了一夜加一个白天了,觉没好好睡,饭也不好好吃,如此下去可怎么得了?
想了想,忽然灵机一动道,“才刚瞧见李贵仪派了人去膳房,说是今晚要吃暖锅呢。”
果然,话音才落,便见君王抬起眼来,道,“暖锅?”
富海忙点头,“可不是,要说李贵仪可是位讲究主子,下雪天吃暖锅,最应景了。”
宇文澜想了想,搁下笔起身朝门外走,“过去看看。”
今天时候尚早,他一定不能再被她打岔。
~~
宇文澜到时,暖锅已经支在了桌上。
铜锅底下炭火徐徐燃着,锅里骨汤咕嘟咕嘟滚着,满殿都是热乎乎的香味。
燕姝正眉开眼笑的看着锅里。
啧啧丸子酥肉,白菜粉条豆腐,还有鲜切的羊肉片,哪样都是暖锅绝配,所以说升级了到底不一样,从前哪能吃的这么全乎?
正暗自流着口水,便见宇文澜踏进殿中,她吓了一跳,忙领着人行礼,“参见陛下。”
这人怎么这会儿来?别耽误人家吃饭啊!
宇文澜装作没听见,瞥了一眼桌上,道,“怎么想起吃暖锅了?”
燕姝努力扬笑,“今儿下雪了天冷,臣妾想着吃暖锅暖和。”
【你当皇帝的当然不会了解我们底层嫔妃的烦恼,进宫三年今天好不容易能吃一次暖锅我容易吗!】
宇文澜,“……”
怎么还成他的不是了?
原来吃个暖锅还是稀罕事?
“看来朕来的正好,”
他兀自走到桌边坐下招呼她,“一起吃。”
燕姝,“???”
原来是来蹭饭的?
她只得应是,走了过去。
忍冬赶紧添了新的碗筷来,正要退下,却见富海一个劲儿朝自己使眼色,看了看她,又看看桌上的银筷。
忍冬迟钝的明白了过来,这是要她给主子们布菜的意思。
老天爷!
从前主子吃饭从来不用她帮忙,今天竟然要给皇上布菜?这要是一不小心惹了陛下不高兴,会不会被杀头啊呜呜……
宇文澜觉得呱噪,抬手道,“朕自己来。”
忍冬大喜,如释重负的退到一旁。
鼻尖的香味越来越浓,燕姝不知吞了几回口水,若不是皇帝在旁,她早就先吃了!
偏皇帝闻不见香味似的,拿着筷子不往锅里伸,反而慢悠悠的问她,“你从前在家乡,都吃些什么?
她只好道,“臣妾家乡安德比不上京城富庶,百姓吃的多以面食为主,诸如面条饺子馒头包子之类,也有几样有名的小吃,水煎包,打卤面,驴肉,扒鸡什么的。”
富海在旁插嘴道,“贵仪可有口福,安德扒鸡,远近闻名啊!”
燕姝眼睛一亮,“富公公果然懂行!我们安德的扒鸡可是几百年的老做法,那新鲜的鸡大火炖小火焖,等出锅之时,肉烂味浓,轻轻一提就骨肉分离,不仅肉入味,骨头都是酥烂的,可好吃了!”
一提这她可就更饿了。
少小离家老大回,乡音无改鬓毛衰。不管她在宫里吃了多少好吃的,最想念的还是老家的吃食。
唉,只可惜宫门深似海,也不知这辈子还能不能再尝到家乡的地道扒鸡了。
她幽怨的看了身边人一眼,心道皇帝不如哪天行行好把她给放回去吧!
宇文澜一字不落的听在耳中,心里只挑眉——
放她回去?那是不可能的。
“吃吧。”
他终于将筷子伸到了锅里。
燕姝大喜过望,赶紧跟着下筷子,第一下就夹起一个牛肉丸子。
稍稍凉一下送入口中,顿觉满足,丸子外皮爽滑内里咸鲜多汁,不蘸油碟都好吃!
接着是酥肉,原本酥脆的外皮已经吸满了汤汁,与干吃相较是另一种风味。
吃完酥肉又捞了块豆腐,哇,还是过过油的豆腐更加吸汤汁,除过本身的豆香,还有烫嘴的骨汤的鲜味,与肉比也毫不逊色。
再捞一块羊血豆腐,脆嫩中别有一股韧劲,口感细腻无比,十分富有风味。
最令人惊艳的是羊肉,鲜嫩的羊腿肉切成薄薄一片,热汤中涮几下就熟,再捞到调好芝麻酱韭花腐乳汁的碗里转上一圈,那滋味,简直没治了。
宇文澜原本一直仔细探听,却没想到听了满耳朵好吃的。
——丸子豆腐酥肉羊肉,简直没有她不喜欢的。
不过话说回来,他平日甚少关注这种口腹之欲,今日经这么一听,才发觉这些东西确实挺好吃。
且爽滑,脆嫩,咸鲜,浓厚,还有这么多词可以形容。
尤其这羊肉,蘸上碗里的调料放进口中,鲜咸香厚层层涌出,真是不错。
宇文澜一连吃了几筷子,正高兴着,却听她在心里急道,【哎呀呀就这么一碟子羊肉根本不够吃啊!】
【这人在自己宫里吃不好吗,偏得跑来跟人家抢?】
【来也不提前说一声,我好叫膳房多送点好菜嘛!】
【讨厌!!!】
宇文澜,“???”
简直大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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