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太后发话,齐国公世子郭征海只好又坐回了座位上。
说书人便又继续说了起来,“此人后院里早已经有十余房妾室,其中不乏如这位姑娘一样的良家女子,都是被这老头霸占而来。且最要紧的是,其府中的主母,也就是这老头的正室夫人,心肠十分恶毒,凡入府的女子,无不被她灌了绝育的药,以避免生出庶子庶女。而这位姑娘,也自然难逃一劫,入府不过半月,便被这主母灌了药,竟险些香消玉殒。总而言之,这日子过得很是悲惨。”
听到这里,众人都是一愣。
汝阳王妃忍不住问道,“等等,这主母听着怎么那么像前头那个故事里的恶妇?”
却见说书人点头道,“这位贵人说得没错,这其实就是一个人,这两个故事,实则说的是一家子的事。”
这话一出,汝阳王妃一脸恍然,点头道,“原来是一家人,怪道都这么坏呢!”
其余人也都纷纷点头附和。
其间不知是谁骂了一句,“合着一个是色鬼,一个是恶妇,这夫妻二人倒也挺般配。”
燕姝闻言眼睛一亮,恨不得拍手叫声好了!这总结的很是精辟啊!
与此同时,她又看向那齐国公世子郭征海与魏氏的方向,却见那二人脸上阵青阵白,神色已经很是扭曲,似是既慌张,又气愤,却又说不出口,十分憋屈的模样。
呵,这才哪儿到哪儿啊,坏事都干了这么多年了,挨两句骂算得了什么?
而正在此时,却听那说书的又继续道,“诸位看官说得都有理,且听小的继续为诸位讲接下来的故事,却说这位姑娘在这京城的高门府邸中凄惨的艰难度日,却并不知,那禽兽老儿其实还一直惦记着她的那位妹妹。待到两年一过,估摸着那位妹妹长大了,这个老头再度以打猎为借口去到她的娘家,妄图故技重施,再度霸占人家的妹妹。”
这话一出,看客们再度急了起来。
大长公主又忍不住道,“这二姑娘可千万不能再落入虎口了!这当爹当娘的得赶紧想办法啊!”
众人也纷纷附和。
却听说书的道,“殿下所言极是啊!所幸那夫妻二人也察觉到了危险,正好有人上门给二姑娘提亲,于是这两口子赶紧给二闺女定了门亲事。”
听到这里,众人皆都松了口气,只当这一家子总算逃过一劫了。
哪知却听说书人道,“没想到这老头竟然恼羞成怒,动用势力给这位当爹的安了个罪名,硬是将人家送入了狱中。”
这话一出,众人立时又气坏了,纷纷道,“这老头眼中难道就没有王法了吗?”
“是啊是啊!怎么能如此欺负人!”
大长公主也愤愤对那说书人道,“本宫活了这么多年,还是头一次听见如此欺负人的事儿,这样的人,不能给他好下场吧!”
说书的连忙道,“殿下莫急,且听小的继续为您讲,话说,这平头百姓怎么能扛得起京中权势的欺压呢?所以尽管满腹冤屈,这当爹的还是下了狱,好在那当地的官员,也知他是被冤枉的,不忍重判,两年过后,就将他放了出来。只是,本来想着一家人就此能团聚好好过日子了,哪知这消息传到京中,那老头居然心生不满,意欲再度故技重施,不光要将这当爹的再度送入狱中,还打算诬陷那位主审官员,以发泄心间怒气。”
故事听到这里,听众们再度炸了,纷纷怒道,“老天爷!这世上竟有这种恶人?”
“就是就是,这天底下是他做主吗?竟然胆敢如此肆意妄为!!!”
大长公主也再度道,“这人现在还活得好好的?老天爷竟没打了雷劈了他?哦不对,是劈了他们这一家子?”
这话一出,燕姝不由挑眉,却见她的榜一大佬太后忙看向自己的大姑子,颔首表示支持。
燕姝心间感慨,怪不得这姑嫂俩一直很和谐,三观都很棒啊!
而再瞧那郭征海两口子,已经面如灰土,恨不得钻到椅子底下去了。
有人急着问那说书的,“后面怎么样了?这么好的人家,不会再叫这老头陷害了吧?”
说书的忙道,“那当然没有,请诸位放心,所谓天理昭昭,不会轻易放过作恶之人,又所谓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终有一日,朝中有人发现了此人意图,气愤之下,立即上报君王,而君王自是龙颜大怒,即刻命人彻查此事。”
“没想到不查不知,此人竟还做过其他不少恶事,无不是借着天家赏赐的权势,肆意欺压平民,败坏朝廷名声,甚至不乏牵扯到了人命之事,且还不止一桩。如此歹人,君王又岂能容他?立时判了其杀头之罪!并于当日就推出午门外斩首,以泄百姓们的心头之恨。”
话音落下,却见殿中响起一片掌声,听众们无不欢呼道,“痛快!天理昭昭,恶有恶报啊!”
“痛快痛快!幸有天家主持公道!幸有明君啊!!!”
而一片掌声之中,却听轰隆一声,似乎有什么掉到了地上。
众人连忙扭头去看,这才发现,竟是方才那位说自己不舒服的齐国公世子郭征海,跌坐在了地上。
且还面色惨白,一头冷汗,似乎很是不舒服的模样。
众人自是摸不着头脑。
却听君王开口道,“郭卿家若是不舒服,就叫御医替你看看。”
虽是关问的话语,语气却十分冷冽。
郭征海做贼心虚,硬是从地上爬了起来,又坐回到了座位上,道,“臣不敢,多谢陛下关怀,臣没事。”
而众人心间还牵挂着故事,有人赶忙又问那说书的,“这人虽死了,但那些被他霸占的姑娘们呢,还有他家那个恶妇呢?”
却听说书人道,“那恶妇作为其家眷,且清楚其罪行,自是难逃律法制裁,最终被判了流刑,终身在边关苦寒之地游荡,不得回京,而其府上那些无辜的女子们,朝廷念在她们皆是受害苦主,便尽数还了她们自由,至此,那位可怜的大姑娘终于得以回到父母的怀抱,一家团聚了。”
话音落下,听众中有人点头,有人唏嘘。
安康县主已经红了眼眶,抹着眼泪叹道,“这样好好的女儿家,到底是做错了什么,被那恶人两口子这般糟蹋,还被毒坏了身子,往后做不了母亲,怕是想嫁人也嫁不出去了。”
这话一出,众人纷纷跟着点头,再度怒骂那恶人两口子拿人不当人。
却听太后道,“无论如何,能得自由身总是好的,如此重情重义的人家,养出的姑娘品性总不会错,若能遇到好人,没准也还会有一个不错的归宿,就算果真再遇不到,今后好好陪伴在爹娘身边,也总归比被那恶人糟蹋要强。”
话音落下,众人又都跟着点了点头。
而至此,这故事也算讲完了,说书人得了赏赐,行过礼后便撤了出去。
那郭征海与魏氏两口子只当这茬已经过去,正要悄悄松口气,哪晓得却听君王道,“关于此人所犯恶事,诸位怎么看?”
众人正意犹未尽,闻言立时纷纷发表感慨。
燕姝的铁粉一号工部尚书陆大人先道,“启禀陛下,从故事听来,此人以权势欺人,有辱朝廷威严,仅仅霸占良家女子,诬陷朝廷命官,这两项,便足以严惩。”
众人纷纷点头。
刑部尚书也道,“仅照这故事中构陷朝廷命官一事来看,此人手法相当熟练,若现实中真有此事,此人应该干过不止一桩此等恶事,应该由此案顺藤摸瓜,避免其他无辜者蒙冤才是。无论如何,败坏朝廷声誉,为虎作伥者,一定不可轻饶。”
众人再度纷纷附和,“可不是!一定不能轻饶。”
却见君王颔了颔首,而后,却忽然看向齐国公,道,“齐国公对于此事怎么看?”
齐国公一顿,立时起身道,“启禀陛下,老臣觉得这故事写的很好,不过也只怕是个故事而已。陛下英明神武,令当前国泰民安,百姓安居乐业,这种事应该不会发生在现实之中。”
这话一出,燕姝不由暗自挑眉——
这老头可真会说话,照这意思,若这事儿是真的,皇帝就不英明神武了?
好在宇文澜并未上套,而是继续问道,“朕想知道,此事若是真的,依齐国公之见,该如何处理?”
却听对方又道,“启禀陛下,如若此时果然为真,这作恶之人的确应该严惩。”
宇文澜哦了一声,又问,“如若此恶人出身世家大族,以齐国公之见,律法可该偏袒与他,对他网开一面?”
这话一出,燕姝简直忍不住在心间鼓掌。
皇帝这问题问得好啊!
世人皆知王侯犯法与庶民同罪的道理,若这齐国公说偏袒,必定一帮子大臣会反驳他,所以他必定只能说不成。
而如此一来,一旦皇帝要给他儿子定罪之时,他也就无话可说了吧!
而果然,君王话音落下,便见这老头道,“启禀陛下,有道是王侯犯法与庶民同罪,老臣认为,无论此人是何身份,都不应该被律法偏袒。只不过,事关重大,也务必要查明真相,不要被有心之人蒙蔽就好。”
这话一出,众人纷纷挑眉,心道这齐国公大概是年纪大了,久不关心时事,竟然不知道逍遥公子的话本子都有原型?
且,哪个被冤枉过?
不过话说回来,今次这故事里的混蛋老色鬼,到底是谁呢?
哪知正在此时,却听君王开口道,“前几日朕接到举报,齐国公世子郭征海仗势欺人,霸占良家女子为妾,并恶意诬陷鹿州右卫百户林成贤偷卖粮草,令其蒙冤两年。”
这话一出,齐国公一愣。
众人也都一愣。
纷纷看向了那齐国公世子郭征海。
——怪不得方才一讲起故事,这人就自称不舒服还跌倒在地上,原来这恶人竟是他!!!
而顶着众人的目光,却见郭征海立时跪在地上道,“请陛下明鉴,此事纯属子虚乌有!这个林承贤其实是贪贪财之徒,前些年趁臣去鹿州之际,硬是将其长女嫁给了臣做妾,而后又借此时时跟臣索要钱财。那粮草也确实是他偷卖的,其罪行败露之后曾求臣为其包庇开罪,臣没有如此做,其便怀恨在心,到处诬告与臣……”
耳听这般说辞,众人无不挑眉。
什么?
到了他口中,竟是人家一个小小的百户威胁他堂堂公爵世子了?
正在此时,却听太后开口道,“这话说得,人家好好的闺女,怕是比你儿子年纪都小,竟然硬要塞给你做妾?而你也要了?怎么,难不成是他们一家子灌醉了你?强迫了你不成?”
噗……
话音落下,众人气愤之余,竟忍不住要笑出声来。
太后娘娘说得好啊!
燕姝也暗道了一声大佬漂亮,而后,也开口道,“听闻府上有妾室通房约么十五六位之多,难道都是强迫世子才进了府的?若果真如此,世子可受了大委屈了。”
众人闻言又忍不住要发笑,纷纷看向那郭征海,却见其已是汗大如雨,却再编不出任何说辞,只能结巴道,“臣,臣臣惭愧……”
正在此时,燕姝耳中传来那郭昭蓉的心声,【哼!这个女子竟然敢如此侮辱我父亲!将来我必要叫她好看!】
吆喝,还敢威胁她?
燕姝立时又道了一句,“对了,说起来,府上那么多妾室通房,却为何没听说过有庶子庶女?”
这话一出,众人自然又都看向了魏氏。
咳,既然那老流氓就是郭征海,不必说,那恶妇自然就是这女人了。
啧啧啧,从前可真看不出来啊,这女人竟然如此恶毒!真要照话本子里所说,死在她手下的冤魂大大小小少说也得有十余条了吧?毕竟光被她堕掉的胎儿就有五六个了。
却见身为孕妇的安康县主忍不住道了一句,“怎么下得去手的?”
众人也都点头,悄悄嘀咕道,“有这样的娘,能养出啥好闺女来?还有脸上书想当皇后?”
“就是,若真要叫她当了,天家岂不是要遭殃了?”
……
而正在此时,却见魏氏忽然也跪地哭道,“冤枉啊!请陛下,太后娘娘明鉴,这是那写话本子的栽赃臣妇啊!臣妇可从来没有做过什么亏心事啊!若有,早就天打雷劈了……”
话音落下,作为逍遥公子头号铁粉的工部尚书陆大人忍不住出声道,“逍遥公子的话本自面世以来,就没冤枉过谁!”
众人纷纷跟着点头。
哪知正在此时,却又听扑通一声。
众人赶忙看去,却见是这两人的儿子郭建广忽然歪倒在地,且口吐白沫,浑身抽搐不已。
这可把大家给吓了一跳,燕姝也赶忙悄声问系统,【这又是什么情况?】
却听系统道,【那小妾岂会白白勾引?当然给他还下了药了!这会儿这人喝了酒又心间紧张,自然扛不住毒发了。】
燕姝,【!!!】
小妾真是有胆有识!
合着今日最精彩的节目是这一家子了。
而果然,见此情景,那郭家众人自是纷纷惊呼起来,而宇文澜便吩咐今夜的随行御医道,“给他看看这是怎么了?”
御医应是,立时上前查看一番,而后得出结论,“启禀陛下,郭公子身子亏空严重,似乎是房事过多所致。”
啧……
众人闻言,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再度在心间嘀咕——
这年纪轻轻的就亏空成这个模样,这一家子都烂成啥样了?
却听太后发话,“来人,带去偏殿,先把人救醒。”
宫人应是,赶紧把人从殿中搬了出去。
而眼前还有要紧事没处理呢。
却听君王道,“刑部已经去鹿州带了人证物证回京,来人,将齐国公世子郭征海拿下,即刻开堂审理此案,及早给百姓一个交代。”
话音落下,亦有侍卫齐声应是,将那郭征海给押了出去。
当然,作为其家眷,魏氏及其女儿郭昭蓉也被一并“请”了出去,看押了起来。
见此情景,那齐国公忙要开口,“陛下……”
然话未说完,便被君王打断道,“难得齐国公深明大义,如你方才所言,一旦查实罪行,朕定会严惩不贷。”
话音落下,没等齐国公再说什么,众人纷纷开口赞颂道,“陛下圣明!”
……
~~
将那郭家人清除出去后,殿中恢复了清明。
众人意犹未尽,于是礼官索性又将那说书叫了上来,再度说了几个话本子。
大家一边吃月饼一边听说书,正是津津有味。
而园中,却见中秋的明月高升,与金波湖中倒影相映成趣。
这个中秋夜宴,虽是与众不同,却也别有一番趣味。
只可惜那些盛装打扮,原想表演节目的少女们,却再没能找到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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