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安的眼中闪过一丝意外,“不是你？”
蓝毛愤愤道：“要不是怕再被人抢了单子，我才不会这么贸贸然上门，还不小心被你逮个正着。”
游安看着他脸颊气到微微抖动的婴儿肥,忍不住又用警棍戳了一下。
“托尼呢,你那天迟到，是处理托尼去了吧？”
蓝毛顿了顿,“我把他打晕绑在一个废弃仓库里了。”
游安有些诧异地看了他一眼，“你不是杀手吗？下手居然这么……不利落？”
蓝毛气的打了一个磕巴,“我，我这不是业务不熟练吗？”
游安微微眯起眼，怀疑地看着他。
“蒙特罗会找一个业务能力不行的人来？”
蓝毛看着她的眼神更不对了，“你怎么知道是蒙——”
秉持着岌岌可危的职业精神，蓝毛把吐到一半的名字又咽回了肚子里。
不过游安已经从他的反应里看出了一切。
她啧啧称奇地打量着蓝毛,“我没想到你假扮狱警是个新手，连本职工作也新得很。”
蓝毛气成一只河豚,他闭紧嘴巴不再说话。
游安又戳了戳他，“你不会是第一次接单吧？”
蓝毛把头扭了过去,后脑勺对着他。
游安颇有耐心地绕到另一边，“你现在是个阶下囚，是不是得配合点？”
游安见他不吭声，眼珠转了两转。
“我觉得我放得这个假人还是不够真实,不如把你假扮成我绑床上。这样你或许还能跟那位抢单的大哥打个招呼,你觉得怎么样？”
蓝毛的眼神一慌，“不行！”
“没什么不行的。”游安觉得这个主意堪称完美，伸手就想把蓝毛搬上床。
“等，等下，有话好好说……”蓝毛彻底慌了。
游安停下手,“说吧，蒙特罗是怎么找到你的？”
蓝毛的喉结滚动了一下，他似乎是在努力组织着语言。
“他找得本来不是我，应该是我的父亲。”
游安来了兴趣，“你们这还是个家族事业？”
蓝毛撇撇嘴，“你这么理解也行。总之，我父亲是这行最有名的清道夫，有很多人出重金请他出手。”
游安追问道：“那怎么来的是你呢？”
蓝毛顿了顿，“上一次任务，父亲受了重伤，回家没多久就不行了。但是恰好蒙特罗先生下了订单，我作为父亲的继承人，就接下了。”
“看来你没好好继承你父亲的手艺。”
游安看着蓝毛的眼神里居然不自觉地带上一丝不争气的意味。
蓝毛拉平了唇角，“我知道我学得不好，但是我努力了……”
游安想到他背得一塌糊涂的新人手册，突然觉得他的父亲挺不容易的。
这个家族传承搞不好就要断在蓝毛手里了。
蓝毛说完来龙去脉，自以为不太明显地悄悄撇了游安一眼。
“你打算怎么处置我？”
游安沉思一会儿，突然问道：“蒙特罗只知道你的代号，不知道你是以什么身份潜入的？”
蓝毛点点头。
游安又问：“你还打算继续干这一行吗？”
蓝毛有些沮丧，“我觉得我可能真的没天赋，第一个目标被抢了人头，第二个……直接栽在了人头手里。”
作为第二个人头，游安继续游说道：“那你考虑转个行吗？”
蓝毛的脸色更糟糕了，“我什么都做不好，连背书都背不下来……”
游安用鼓励的目光看向蓝毛。
“俗话说，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我觉得你在某些方面也是有天赋的。”
蓝毛抬了抬眼皮，“什么天赋？”
“清洁啊，”游安认真道，“你打扫的牢房是我见过最干净的，我那时还以为你是打扫案发现场打扫习惯了，才那么熟练。”
蓝毛哽住了，“这算什么天赋。”
“怎么不算，”游安掰掰手指。
“我们星狱的专职清洁工，包吃包住，十险二金，最稳定不过的铁饭碗，还没什么有生命危险，真的不考虑一下吗？”
说实话，蓝毛有一瞬间的心动。
毕竟他爸死前最担心的就是他手艺太差，不是接不到单子饿死自己，就是在接单后反倒被目标做掉。
游安观察着他的神色，又加了一把劲，“虽然我们工资一般，但是都是正式编制的帝国公务员，福利待遇绝对好……”
蓝毛动摇地更厉害了。
这时，外面又传来了新的动静。
游安立刻握紧了手里的电警棍，放轻脚步往门口走去。
她好像听见了一声闷哼，紧接着是门一开一合的声音。
不等她有所动作，外面传来了谢渊的声音。
“游警官，你没事吧？”
游安悄悄松了一口气，“我没事。”
外间办公室的灯亮起来了。
游安一走出来，就看到谢渊脚边横着一个人形。
“这是？”
谢渊把人踢到了一边，“我刚刚好像听到你这边有动静，就过来看看，没想到在门口撞见这个鬼鬼祟祟的家伙，就把人打晕了。”
游安挑了挑眉稍，现在的业务竞争还挺激烈，小蓝毛再晚点，又要被人抢先了。
她走近看清地上人的脸，“是哈德斯狱警带的人啊，看来他就是另一个杀手吧。”
“另一个？”谢渊的眼中露出一点疑惑。
“是啊，我屋里还躺着一个呢。”游安把刚刚的事情解释了一遍。
谢渊沉默一瞬，这个结局是他没有想到的。
“要把两个人一起交给监察科吗？”
游安用脚尖指指地上那个。
“这个可以给监察科，不过得先搞清楚他是谁派来的。我印象里除了蒙特罗，我也没得罪别人……”
谢渊把地上的人结结实实绑好，借用游安手里的电警棍，反复几次后，终于把人电醒了。
地上的人刚一睁眼，就对上了游安的脸。
他挣了几下手脚，发现丝毫动弹不得后，就意识到了自己的处境。
游安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他，“说吧，是谁让你来的？”
这个杀手明显比小蓝毛老道很多，闭紧嘴巴一声不吭。就算挨了几下电警棍后浑身抽搐，也依然一言不发。
谢渊显然没有什么好耐心，他直接盯住对方的眼睛，将人拉入深深的漩涡之中。
在对方目光涣散时，谢渊已经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线索。
他的语气里充满了蛊惑，“你想成为最有名的杀手，为什么要接这种任务呢？专程来杀两个名不见经转的小狱警。”
杀手的眼神毫无焦点，他仿佛已经陷入了自己的幻想，“听说清道夫接了这个任务，我要打败他……”
“传闻不过如此，我杀了第一个目标，他却毫无反应……要是我再抢走第二个，他就会沦为圈子里的笑柄……”
游安直呼好家伙，她这是卷入了一场行业竞争啊。
这行也太卷了，小蓝毛还是尽快转行吧。
谢渊的声音更沉了，“你会把你杀了普伦狱警的事情告诉所有人，让大家都知道，你才是最好的杀手……”
杀手神情恍惚地应道：“当然，我才是最强的……”
游安看着谢渊的眼神变得有些微妙，“你的能力变异了？”
说好的只是看到别人的欲望，现在怎么整得跟个催眠术一样。
谢渊张了张唇，“也不是变异，就是在之前的基础上，可以放大对方的欲望，让他失去理智……”
游安感觉有点酸，“……听着更厉害了。”
谢渊趁此机会说道：“让你平时多锻炼，你是不是从来没锻炼过？”
游安：不是她不想锻炼，是她完全忘了自己还是个异族。
游安立刻转移话题，“让他去监察科好好坦白就行。”
“至于小蓝毛，我觉得可以给他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
谢渊似乎察觉了她的想法，“你该不会是看中了他打扫牢房特别干净？”
游安眼神闪烁，避开他的视线，“你的能力已经进化到这种小事都能看出来了？”
谢渊；……不，这只是他的猜测。
游安：“为了避免夜长梦多，你现在就把人给监察科送去吧。”
趁着谢渊去送人的功夫，游安又跟小蓝毛进行了一番“友好交流”。
等谢渊回来时，两人已经达成了共识。
于是，杀害普伦狱警的凶手被找到了，竟然是哈德斯狱警手下的新人。
距离斯科拉星狱不远的一个废弃仓库，狼狈落魄的真托尼被接到匿名报警电话的警察救了出来。
他连夜离开了斯科拉星这个治安糟糕的地方，再也不想踏入这个给他留下浓重心理阴影的地方一步。
星狱里的蓝毛托尼则是留下一封辞职信后消失了。
一周后，斯科拉星狱多了一名勤快的清洁工。
他的头发漆黑，只有耳后的位置残留着一缕不明显的蓝色。
蒙特罗先生得知杀害普伦警官的凶手被抓了，他立刻删除了自己和清道夫之间的所有联系记录。
想到之前打听到的消息，他给赫尔曼狱警司打了一通电话。
“狱警司大人，有一件事，要麻烦您帮个小忙……”
赫尔曼狱警司听完蒙特罗的话，语气却是变了，“蒙特罗先生，你是在开玩笑吧？”
蒙特罗的眼睛暗了暗，“赫尔曼，你应该知道，我从不开玩笑。”
赫尔曼的左眼突然跳了两下，“你说的这件事我做不到——”
“赫尔曼，我建议你还是想想清楚，我能把你送上狱警司的位置，就能把你弄下来……你在监察科的这些年，手脚也不算干净吧？”
赫尔曼的脸色沉了下来，“在星狱里动手，太明显了，尤其是最近才死了一个狱警。”
蒙特罗笑了两声，“赫尔曼，你真是空守宝库却不自知。普通人动手容易被发现，异族可不会。”
赫尔曼皱起眉头，“你的意思是？”
蒙特罗望着窗外阴沉沉的天色，缓声道：“前阵子你们星狱接收的一个异族，能力是控制金属吧……”
赫尔曼心里一惊，蒙特罗的消息未免过于灵通了，“你怎么知道？”
“虽然游乐园的事故被压下去了，但是我自有别的渠道。”
窗外划过一道闪电，照亮了蒙特罗的脸。
“那可是个大宝贝，帝国出现的上一个能操纵金属物质的异族，可是被军部抢走了。”
“他们是天生的武器制造者和控制者，而且不会留下任何证据……”
同一时间，游安陷入了进退两难的尴尬处境。
自从那天她表示出对谢渊能力的羡慕后，谢渊就找到了借口来督促她的训练。
游安生无可恋地瘫在沙发上，宛如一条风干的咸鱼。
“就算我进步了，也就是从把一个异族伪装成普通人，变成把一群异族伪装成普通人……”
谢渊苦口婆心地劝道：“量变是会引起质变的，总有一天会变得不一样。”
游安：“我不想努力了，我好累……”
她双眼无声地望着前方，北山雀一边梳理着自己的羽毛，一边脚步轻盈地走入她的视线。
游安喃喃道：“当人还不如当鸟呢，每天吃了睡，睡了吃，还不用工作……”
谢渊不禁扫了一眼圆滚滚的北山雀，越看越像一颗白色的汤圆。
他把目光移回到沙发，却发现刚刚说话的人不见了。
只有一颗同样圆滚滚的“汤圆”在沙发正中摊成一个饼状。
谢渊忍不住眨眨眼睛，“你，刚刚说什么来着？”
“汤圆”开口了：“当人不如当鸟——”
谢渊把旁边的一个镜子移过来，“你看看你现在是个什么样。”
“汤圆”转过头。
下一秒，“汤圆”直接从沙发上蹦了起来。
惊吓中，熟悉的人影重新出现。
游安看着镜子里重新恢复成人样的自己，呆住了。
“这，什么情况？”
谢渊轻咳两声，“可能是你刚刚变成鸟的执念太重了……”
游安觉得自己原本一半相信科学，一半相信玄学的世界观塌了一大半。
“所以，我不光能伪装成一个普通人，还能伪装成一只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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