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玮叹口气:“以前我不信,现在我信了。我当时在美国有些事脱不开身。而且我自认为很了解老邓,认为以他对我姐姐的深厚感情,三五年都未必能走出来,我为了不让他把我当成我姐,就多拖了一年,由之前的计划一年变成了两年。”
说到这,姚玮又说:“你别用这种眼神看我,其实这两年期间我一直有关注他的,根据我朋友反馈给我的消息说,老邓那两年确实如我所料,人很颓废,也没心思接近其她女人,所以我很放心,但没想到他、他很突然就跟鲁妮在一起了。”
听闻这话,张宣信了。
正如姚玮所说,老邓确实颓废了两年,也确实没心思接触其她女人,那期间鲁妮都不知道被拒绝了多少次。
后来要不是王丽趁老邓和鲁妮醉酒把两人放一起,估计老邓还单着呢。估计没鲁妮什么事儿。
这件事确实发生的突然,姚玮反应不过来也是情理之中。
但这狗屁倒灶的事情跟我张某人有什么干系?
从亲疏角度讲,鲁妮认识四年了,相处四年了,自然更亲近。
感受到他的心态,姚玮退而求次问:“你能告诉我老邓在哪吗?”
张宣蹙眉:“你打算去找他?”
姚玮说:“其实我如果动用家里关系,根据鲁妮这根线也能查出来老邓在哪,只是那样会有一些麻烦,而且我也不想那么做。”
说着,她抬头仰望天空,“我最近在思考,下半年要不要出国,中大没他没什么意思了,所以做决定前我想见见他。如果他绝情,就把这当做最后的告别吧。”
望着她一往情深的面孔,张宣莫名想到了前生自己和米见的事情,心里有些触动。
两人陷入安静,周围小林子里时不时传来鸟叫声,过了会,他还是没忍心拒绝:“他在新加坡。”
不过他没说在新加坡的具体地址,两人师生一场、缘分一场,所以告诉了她方向。
但为了鲁妮,他能提供的只有这么多了。
“谢谢。”姚玮从天际收回视线,真诚地说声谢谢后,直接走了。
目送盈盈款款的背影消失在林荫小道尽头,张宣在原地驻足了良久,太像了,太像了前生米见等待自己的那段缘。
哎...
他暗暗感叹一声,要是没王丽老师的那场酒后把戏,是不是老邓会和姚玮老师再续前缘?
不过老邓玩得够花的啊,姐妹,姐姐妹妹。姐姐那么漂亮,妹妹更漂亮。
嘶!老邓这斯文败类真是好福气。
往前走着,心想要不要提醒一下老邓?
这个念头一起,他犹豫过后还是放弃了。姚玮老师这么执着,老邓逃得了初一逃不过十五,迟早有一劫,晚渡不如早渡,不浪费彼此时间。
经过教师公寓一楼时,发现鲁妮正在屋檐下逗孩子。
见到他回来,鲁妮抬头说:“刚才有人来找你,在那石凳上坐了很久。”
张宣脱口而出:“姚玮老师?”
鲁妮先是诧异,尔后释然:“她找到你了?”
张宣观察一会鲁妮的面部表情:“你都知道了?”
鲁妮搬个矮凳子,示意他:“站着累,你坐会。”
张宣连忙晃手:“不用不用,刚吃完饭,站着消消食。”
听到这话,鲁妮也不再管他,问:“她在哪里找到你的?通过电话?”
张宣开口:“没有,就是在路上偶然碰到了。”
“看来这是天意。”
鲁妮把手里的辣椒糖塞孩子嘴里,自顾自说:“其实姚玮一来中大,我就知道她为了什么而来?我一直在等这一天,但没想到这一天来得这么迟,我在心里煎熬了一年多了。”
原来活得如此明白啊,竟然没跟老邓吵,属实难得。
鲁妮抬头问:“她找你干什么?”
张宣如实道:“打听老邓在哪里?”
接着他说:“我也不瞒你,我没彻底拒绝她,告诉她老邓在新加坡,但没说具体地址。”
鲁妮一把抢过孩子手里的辣椒糖,咬一口还回去,笑道:“怕他吃多了发胖,我帮着吃一点。”
孩子立马打哭腔,但收到鲁妮的严厉眼神后,硬是憋了回去。
鲁妮说:“你应该告诉她具体酒店位置,让我们三个人早点做个了断。”
张宣麻了,良久问:“你相信老邓吗?”
鲁妮说了心里话:“我当然相信老邓。不过我也担心姚玮,她比我漂亮,比我有学识,比我家世好,比我有风情,更比我有女人味。”
你说得都对,但你是原配,这是谁也代替不了的,张宣也相信老邓人品。
张宣试探问:“你要不要去趟新加坡?我可以安排人送你过去。”
鲁妮再度摇摇头:“不用,强扭的瓜不甜,我懂,姚玮应该也懂。”
得咧,好有哲理的样子...
唠嗑几句,张宣进了左边楼道,上二楼。
现在心情好了几分,鲁妮如此通透,他的罪恶感似乎一下减轻了许多。
换个角度想,没有自己,姚玮也会找到许志明或者钱世立。
这一关,鲁妮避不过。
拐个弯,老男人来到了二楼楼道口,望着通往三楼的路,他停了会,随后回到自己家,洗漱一番后进了书房。
先是打开窗户通通气,然后掏出手机给米沛打了个电话,这老丈人有言在先,到家了给他打个电话报平安,那这电话就不能省,也是沟通的好时机嘛。
这通电话打了足足打了5分钟,是两人第一次在电话中沟通,也是前世今生最平和的一次电话。
张宣很满意,他感觉自己和米见一家子的距离在逐渐拉近,照这个趋势下去,迟早会亲密无间。
就在他想要把手机调成静音,打算开始酝酿情绪写作时,小屏幕骤然亮了,显示备注“廖芸”。
和这位似乎很久没联系了,不不知道为什么?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起,面对廖芸,他心头产生了一种畏难情绪。
可能是内疚,没法给莉莉丝一个想要的家。
也可能是廖芸两次出现在前镇,让他心里隐隐有一丝担忧吧...
前三声,他规规矩矩坐在椅子上,盯着手机无动无衷。
当铃声第四次响起时,张宣动了,大拇指轻移,摁下接听键。
“阿姨,中午好。”电话一通,张宣一如既往热情。
“中午好,没有打扰你写作吧?”自从他和婷婷纠缠不清后,廖芸就一直有关注报纸,通过新闻知道他又获得了雨果奖,也知道他正在写新书“人世间”。
“没,刚从外面吃中饭回来,才坐下休息。”张宣如是说,然后等对方发问。
他知道无事不登三宝殿,没有事廖芸是不会找自己的。
果不其然,下一秒廖芸问:“你手下有人在新加坡活动?”
听到这话,张宣差不多明白这位的目的了,“是,我名下有一家金融公司,目前在那边有生意。”
廖芸点头,继续问:“婷婷说毕业后打算去新加坡跟你汇合?”
“是有这么回事,阿姨有空没?到时候我们一起那边。”张宣试探问。
“可以,我正好有点事找你们,到时候跟你过去一趟。”这是她今天打电话的目的,自然不会拒绝,顺着话线就应下了。
又聊了一阵,廖芸知道他忙,也就找个机会结束了通话。
放下手机,张宣视线飘过窗户,落在了外面的木棉树上,“我正好有点事找你们”,有点事,什么事?
不会是催婚吧?
如果是催婚,该怎么应答?
不过随后一思索,他就否定了这种猜测,廖芸应该不会做出这事才对。
毕竟自己有女朋友的事情从来没瞒着她,要是这样贸然催婚,那就等于把自己和莉莉丝的过去一朝否定了。
也等于把过去的默认翻桌了,这样也等于变相否定廖芸她自己。
那是为了什么?
一时间也想不透。
不过确定不是催婚后,他心里总算落了地,有些事急不得,得潜移默化慢慢来。
又发呆了半个小时有多,他的心绪总算回归了平静,把手机关机,拿出纸笔开始写作。
这段日子灵感好,加之底蕴深厚,就算昨天一天没写,也不影响今天状态。
这不,笔尖一动就没停过…
中间窗外下了一场大雨,雨住风停,又变成了艳阳天。
夕阳落在窗棂上,落在字里行间,拉长的影子映照在墙壁上很忘我。
忽然,楼上传来了缕缕琴声,悠悠扬扬,种种情韵回肠荡气。
这是“梁祝”。
对于这首曲子,他有着深刻的印象。上次自己问文慧会不会弹奏?
结果文慧比理查德.克莱德曼弹得还好。
还有一个结果就是文慧在三角钢琴上直接躺了10多分钟。
而第三个结果就是文慧之后很少碰这首曲子,那今天弹这曲子是为了哪般?
想到什么,张宣下意识抬起左手腕,看看时间。
下午6:25
现在是饭点,直觉告诉他,文慧在用这种方式喊自己吃饭?
至于为什么不直接敲门,而是弹钢琴?
可能是怕敲门打扰自己写作,所以采用很柔和的“梁祝”叫唤自己,而不是猛烈的“出埃及记”。
扫一眼打开的窗户,她应该是通过这个判断自己在家的吧?
出于两人的默契,老男人判断,这首曲子完毕后,文慧不会再演奏。
因为站在她的角度,一首没把人叫上来,那自己可能还在写,就不会继续打扰了。
至于底下那男人听不听得懂?
根本不用担心,要是这点默契都没有,这四年下来早就面目全非了。
铮铮锵锵过后,只剩下了余音袅袅。
当最后一个音符没入空中时,张宣应声停笔。
揉了揉有些酸软的手腕,怕季风把本子吹乱的他起身把窗户关上。
接着伸个懒腰,走出书房,今天已经写了差不多6000字,离自己想要的万字还差了点,晚上补上。
换鞋,出门,左拐,上楼,三楼到了。
再右拐,往前直走30来米,停下,敲门。
“咚咚咚....”
三声没反应。
“咚咚...”
敲到第五下,里面传来一个声音。
“张宣?”
“是我。”
吱呀一声,门开了。
四目相视,两秒过后,他嗅了嗅鼻子问:“今晚吃鸭?”
文慧轻嗯一声,随后转身往里走。
自己果然没猜错啊,她刚才是叫自己吃饭。
跟着进屋,餐桌上有两菜一汤,蒸鱼、泥鳅豆腐汤和干锅鸭。
眼神在干锅鸭上停留小会,诧异问:“你什么时候会做这个了?”
文慧稍作解释:“平时青竹做的好吃,一时心痒就学着做了次。”
张宣伸手捻一块放嘴里,嚼吧嚼吧:“挺好,是我爱吃的味道。”
文慧盯着他的手指没做声。
张宣眨巴眼,呐呐出声:“我洗了手上来的。”
说罢,为了有说服力,他舔了舔自己的手指。
文慧提醒:“你刚才是用这两根手指拉鞋后跟的吧?”
张宣:“......”
得,打人不打脸!瞬间友尽,这朋友没得做了。
老男人转身进了洗漱间,洗手去了。
望着他的背影,文慧小嘴儿微嘟,进了厨房。
张宣进到厨房时,她刚好装了一碗饭。老男人不客气,抽双筷子拿起饭就走。
走的时候还不忘往电饭煲里探头瞟一眼,饭明显是两个人的量,再次验证了自己的猜测:之前的琴声是在叫自己吃饭。
把他的表情尽收眼底,视线跟着落到电饭煲里的文慧胸口起伏了下,静气几秒后,又拿过一个空碗盛饭。
餐桌上一开始是静悄悄地...
文慧吃饭一向很有涵养,慢条斯理,斯斯文文,很知性。
而张宣就不一样了,饿了的他充分发挥了吃货本性,虽然吃饭没什么声音,但真的吃得很快。
等他吃完一碗、吃第二碗时,文慧问:“你怎么就回来了?”
张宣嘴里有食物,含糊应声:“你想知道?”
文慧安静看着他,没回话。
张宣头也未抬:“有两个原因,一个是回来写作。
另一个原因是...”
说着,他抬起了头,盯着对方眼睛十分坦诚地说出了心里话:“我是舍不得你才回来的。”
这是张宣用最朴实的语言说的最直接的情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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