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弘似笑非笑的围着连铁转了一圈,看的连铁浑身不自在,尴尬的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你怎么想起了来崇文馆受学了?我记得当初扬武还曾邀请过你,不是让你给拒绝了?”李弘淡淡的说道。
连铁噗通跪在了地上,对着李弘请罪道:“奴婢该死,奴婢当初被猪油蒙了心,辜负了殿下的用意……。”
“行了,别找补了,我知道这事儿不怪你,你身为我母后的近侍,自然是要以我母后为重了,可以理解。”李弘看着跪在地上的连铁,这几年的时间连铁也苍老了不少,两鬓已经有了些许的花白。
“那您是……答应了?”连铁跪在地上抬头看着李弘问道。
“答应了。不过有一点儿我可警告你,我的崇文馆可是没有上下尊卑之分,内饰省的内监学堂,你可不能摆你那大太监的谱儿,如果让我知道了,可不光是把你赶出崇文馆那么简单了,打你一百大板都是轻的,就算是母后找我理论也不好使。明白?”李弘防疫针先给连铁打上。
内饰省的这些内监,就像皇宫里的权力斗争缩影,向来是以扬武、连铁为主。
两人在内饰省可是享有着很高的威望,这要是不提前打防疫针,跟扬武两人对立起来的话,对崇文馆的声誉不单是影响,更会给御史弹劾自己受学无方的把柄。
“是,奴婢谨记殿下的教诲,一定用心受学,绝不会给殿下您丢人。”连铁大喜,跪在地上看着李弘欣喜的承诺道。
“好了,起来吧,回去告诉母后,明日我会陪同他们一起去的。”李弘微笑着看着连铁起身,对着自己行弟子大礼。
望着连铁的背影,李弘无奈的摇摇头,连铁受学一事儿,恐怕也是母后同意了吧。
加上连铁现在年岁已大,宫里的大小太监,显然危及到了他皇后近侍的位子了,或者是连铁已经有了退隐之心?
夏至轻轻的走到李弘跟前,待李弘回过身来后,轻声说道:“殿下,许太傅求见您。”
“这么晚了他来干什么?”李弘皱着眉头问道。
“奴婢不知,看样子好像是有什么急事儿。”夏至说道。
“请太傅进来吧。”李弘踏进书房,对夏至说道。
不大会儿的功夫,外面就响起了匆匆的脚步声,听着有些杂乱的脚步声,李弘心里更加的好奇了:是什么事儿能让混迹朝堂多年,向来以冷静与城府著称,已经快要六十五岁的许敬宗如此着急呢。
思索间,门口响起了许敬宗的声音:“臣许敬宗求见太子殿下。”
“太傅不必多礼,快快请进。”李弘从椅子上起身,急忙走到门口相迎。
六十五岁的许敬宗胡子已经花白,眼睛也显得有些浑浊了,此刻稍微喘着粗气,额头都渗出了一层细汗。
“夏至,看茶。”李弘冲着许敬宗招手示意他坐下,然后对夏至说道。
“殿下,臣有一事相求,还请殿下务必要答应老臣。”许敬宗屁股刚刚挨上椅子面,就立刻急不可耐的说道。
“太傅何事如此焦急?还请您细细说与我听。”
看着许敬宗焦急的神情,李弘也跟着皱起了眉头,自从许敬宗被自己强行拉拢到崇文馆后,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看见许敬宗如此焦急。
夏至刚刚放在手边的茶,许敬宗看了一眼,说道:“殿下恕老臣失礼了。”说完后,端起茶杯就喝了一大口,看样子丝毫没有感觉到烫嘴似的。
“殿下,老臣的孙儿出事了。老臣也不瞒您说,老臣这些年远离朝堂,无法帮助到我那孙儿了,所以请求殿下您救救老臣的孙儿。”许敬宗说完后,焦急的看着李弘。
“许彦伯?他怎么了?现在不过是一个少年吧,是何事竟能让您如此着急?”李弘讶异的问道。
也难怪许敬宗如此失态,原来是为了自己的孙儿啊。也难怪,都说这隔代亲,比父子情还要亲,现在看许敬宗的神情,果然真是如此啊。
从许敬宗的话语里,李弘也听出来了,许敬宗这次是真的着急了,不然也不会说自己远离朝堂多年,官场上他的影响力已经消失殆尽,没人会给他许敬宗面子了。
“殿下……。”许敬宗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刻满皱纹的脸上写满了焦急,想了下说道:“殿下,老臣斗胆请您现在出宫,恐怕再晚一些的话就来不及了。”
李弘看着许敬宗焦急的神情,眉头紧锁:竟然让自己出宫?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让他如此着急?还是这是跟谁给自己布了一个局?
李弘脑子里飞快的思索着,虽然许敬宗在他崇文馆六七年了,但他丝毫不敢小看这个,历史上鼎鼎有名的千古大阴人,谁知道这是不是他跟谁一起合伙布局,就等着自己往里钻呢!
许敬宗看着李弘盯着自己,但显然思绪已经游离,不由的悲戚一声,就要下跪,口中呼道:“殿下……。”
“太傅不可。”李弘急忙走向前,扶住要跪下的许敬宗。
李弘仿佛有迫害妄想症,也可能是今天因为先是连铁的出现,再加上许敬宗的出现,让他仿佛感觉到了一丝阴谋的危险气息。
就算是此刻,许敬宗作势要跪,也没有完全打消李弘心里的疑虑,但现在许敬宗显然是势在必得,誓有自己不出宫绝不罢休之志。
夏至在一旁不敢说话,他可是知道自己这太子爷的脾气,平日里对待他们八个可以千好万好,但谁要是胆敢沾染朝堂之事,太子爷可是绝不手染的。
“那就请太傅带路,所谓何事,我们路上说。”李弘思绪飞快旋转,也找不到合适的借口,来拒绝许敬宗大晚上的跟他出去。
“多谢殿下,快快请。”许敬宗听到李弘答应后,紧锁的眉头渐渐舒展开一些,但浑浊的双目里依然还带有一丝焦虑。
李弘作势就要跟着许敬宗往外走,夏至突然间跪下,忐忑慌张的说道:“殿下,请您稍候,奴婢去找花孟他们陪同您一起去。”
许敬宗听到夏至的话一愣,再看看夏至跪在那里噤若寒蝉的样子,立刻明白了怎么回事了。
恍然大悟的许敬宗,不由得拍了下自己的脑门,陪罪道:“哎哟,殿下恕罪,老臣该死,是老臣过于焦急失礼了。夏至,还请快去请……。”
“不用了,夏至,就你陪我去吧。”李弘突然间一反常态,淡淡说道。
“殿下……。”夏至跟许敬宗同时不可思议的看着他,惊呼道。
“放心吧,我心里有数。”李弘说完后,不等许敬宗反应,率先走了出去。
许敬宗的马车就停在东宫的嘉福门门口,除了一个车夫外,别无他人。
夏至紧张的跟在李弘身边,深怕出现点儿什么意外。
“殿下,您请上车。老臣与车夫坐在车辕上,再详细跟您说。”许敬宗掀起马车上的门帘,老脸上依然写满了焦虑。
这一路上,许敬宗只顾着快步的行走,年纪如此大了,实在是无法一边赶路一边把事情说清楚。
李弘点了点头,与夏至踩着上马凳钻进了马车里,许敬宗急忙在车夫的搀扶下,在车辕上坐定,车夫绕到另外一边,坐上车辕,急急的赶着马车往前行去。
“殿下,老臣今日求您了,无论如何,您今日一定要帮着老臣,把老臣的孙儿弄出来,不然的话,老臣深怕到了明天,老臣能够得到的就是一具尸体了。”许敬宗扭着头,在马车的颠簸中对着身后的窗帘说道。
“到底发生了何事?竟然能够让一向沉着稳重的太傅如此焦急。”李弘拍了拍一旁还在紧张中夏至的玉手,示意她冷静下来。
“唉……此事说来也怪老臣的孙儿,今日晚间在酒楼因为琐事,与他人发生了口角,但没想到竟然……竟然是殿下您的表哥……。”
“贺兰敏之?”李弘脱口而出,今日在曲江池刚与贺兰敏之碰面,怎么现在又再一次听到了他名字。
“是啊,所以老臣不得不求您,希望您能够说说情,也希望他能够看在您的面子上,把今日与彦伯的过节了了。毕竟年轻人嘛,都血气方刚,因为一些琐事结恨实乃不智啊。”许敬宗露出幞头外,花白的头发随着风乱舞,无奈的说道。
“贺兰敏之能够留下许彦伯?还是有官家介入?”李弘在马车里面,靠在夏至的怀里,闻着夏至身上那处子的幽香,闭目问道。
“殿下您所料不错,确实是有官家介入,而且……唉……老臣这孙子……,等回去一定要好好的教训他。”许敬宗叹口气,有些难以开口了。
李弘从许敬宗难以开口的语气里,已经知道为何许敬宗唉声叹气,为什么焦急的跑过来向自己求助了。
但李弘不知为何,心头上总是觉得有些不对劲。面对许敬宗这个历史上有名的大阴人,条件反射似的,让李弘从心理上就有些警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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