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皇子实在是忍不住, 开了口:“九皇弟怕不是发癔症了,怎的大白天说起了胡话?”
自从两年前,四皇子开始参政之后, 整个上书房就数五皇子最为年长, 众皇子也就基本以他为首,故而五皇子说话还是相当有分量的。
起码七皇子和八皇子就只能在一旁看着,压根不敢吱声。
叶朔却是不怕他, 毕竟对方又不能真的冲过来打他一顿, 就算是真打起来,自己也不会是吃亏的那个。
于是叶朔道:“是不是胡话,不如五皇兄跟我打个赌如何?”
五皇子自信不会出现他说的那种情况, 打手板那么丢人的事情, 怎么可能会有人羡慕,遂开口道:“九皇弟年纪不大, 口气不小, 赌就赌, 只是到时候九皇弟可别后悔才行。”
一点也不觉得十四岁的自己跟七岁的小娃娃对上有什么不好意思, 五皇子扬了扬下巴,“说吧,赌什么?”
这人吧,若是从前不知道的话就还好, 一旦有了对比, 心态就容易失衡。
故而叶朔对这次赌约还算是有把握,于是无视旁边六皇子不赞同的目光, 想了想, 道:“就赌三个约定好了, 如果我赢了, 你答应帮我办三件事,当然,我保证都是你能做到的,反之亦然,如何,赌不赌?”
这个约定可不是那么好应下的,尤其是“能做到”这三个字,囊括的范围实在是太广了。
但如今这么多人看着呢,五皇子肯定不能反悔,最重要的是他也不相信自己会输,当即就点了头:“成,就这么办!”
他倒要看看对方能耍出什么花招。
因着五皇子等着后面看他笑话呢,这个时候反而没有再继续为难他。
六皇子见叶朔这么不听劝,气的扭过头去不理会他了。
只有小皇孙眼巴巴的看着,神色间很是担忧:“九皇叔……”
“放心好了。”可怜小孩还不知道自己即将跟他五皇叔一起迎接他无差别的攻击呢,希望他到时候还能够笑出来。
这么想着,叶朔稍显怜爱的看了叶寻一眼。
怎、怎么感觉哪里怪怪的,九皇叔的眼神总觉得好熟悉,好像之前也见过……
小皇孙怀揣着满心的不解,被叶朔忽悠着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很快,上书房另一位,教导皇子们诗词歌赋的少师走了进来。
除了四书五经之外,诗词歌赋也是诸位皇子学习的内容,使得叶朔不得不感慨皇家对子嗣的要求是真的高啊。
趁着五皇子他们读书学习的空当,叶朔沉下心,在一旁观察了起来。
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虽说叶朔没有夺嫡之心,但凡事总要提前做准备,他不对别人出手,可不意味着别人不会对他出手,早做防范,后头才省得会被牵连、陷入被动。
今天是叶朔第一次近距离接触几位皇子,这么难得的机会,他自然是不会放过。
一两堂课下来,叶朔还真发现了一些了不得的东西。
比如说,从五皇子到八皇子,竟无一是庸才,怪不得便宜爹在看到他的时候会那么的难以接受了。
毕竟自己作为唯一的“污点”,确实是很碍眼啊……
叶朔不禁摸了摸下巴,其中以六皇子为首,果然六皇子的努力不是白费的,以他每天在读书上面花费的时间,他不夺头筹简直没天理。
再然后就是五皇子了,别看五皇子看起来人不咋地,但做起学问来却是没得说,于天赋一道上,甚至隐隐比六皇子要强上一些。
同样一首诗词,六皇子需要小半炷香才能背下来,需要两柱香才能融会贯通,学以致用,五皇子记下来却只需要六皇子的2/3,能灵活运用的话耗时就更短了。
再看八皇子比这两个人还要变态,他的悟性是几人之中最高的,虽说记忆力差了点,想要背下来花费的时间久了些,但举一反三的能力不要太强,同样一个题材,他看过之后很快就能自行发挥了,关键是写出来的内容貌似还不错,虽然远远比不上原作,但也是初具神韵了。
只有七皇子,在所有人中显得平平无奇,几乎是为了衬托上面那三个人所以才存在的。
等等。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七皇子的母妃,是淑妃宫中的人来着吧?
叶朔又看了一会儿,见少师叫他们独立创作时,七皇子先是提笔写了两句,随后又赶紧用毛笔涂抹掉了,换了一张新纸,重新开始写。
叶朔眼力极佳,虽说看不到最前面的五皇子纸上写了什么,但他清清楚楚的看到了距离自己相对比较近的七皇子新改的这个,远不如一开始写的那两句,顿时就明白发生什么了。
看样子,有的时候一个人看起来像绿叶,却不一定是真的绿叶,而是逼不得已被迫当了绿叶。
叶朔到现在还记得五皇子丢石头让七皇子顶锅的事,想来这些年这种情况也还是时有发生。
三个有天赋的,外加一个明明有天赋但硬是装做没天赋的,这四人尚且如此,就更不提未曾谋面的大皇子和二皇子了。
尤其是大皇子,十七岁掌兵,如今七年过去,已经逐渐开始取代他外祖父在军中的地位,镇国公府的颓势,已经是板上钉钉了,只不过是早晚而已。
看样子自己这八位皇兄,个个都不是省油的灯。
如果这样的八个儿子放在寻常人家,哪怕是富贵人家都是求都求不来的好事,假以时日,等八人彻底成长起来他们所在的家族必然会实现阶级的跃升,家族兴盛指日可待。
可偏偏,这里是皇家,已经没有更大的家业需要他们去打拼了,没有了奋斗的目标,这种情况下内耗便成了大概率会发生的事。
如今上头有太子压着就还好,所有人都反抗不得,一旦太子失势就难说了。
便宜爹虽然宠爱太子,但却做不到为了太子把其他儿子全部养废,更何况此前大周非嫡非长登基的皇子也不在少数,像是景文帝这样的嫡子登基的反而成了特殊情况,这么看下来,情况不太妙啊……
窥斑见豹、见微知著,静静的看着眼前这一幕,叶朔的心一沉再沉。
他并不能事无巨细预料到结局,叶朔如今就只希望自己不要被波及。
就在叶朔胡乱想着什么的时候,旁边的邢玉成实在是忍不住,推了推他的手臂。
叶朔侧头看过去,整个人显得有些懒洋洋的:“怎么了?”
“殿下,您真的不考虑写两句么……”其他皇子们马上要交卷了!
真的是皇帝不急太监急,邢玉成在一旁看着都快急死了。
九皇子这么闲,还有心情在那边看风景,怎么就不能动一下笔呢!
叶朔闻言,眼神突然变得有些奇怪:“看样子,你事先没了解过本殿下啊。”
“什么?”邢玉成愣了一下。
随后就听到面前的九皇子开了口:“本殿下可是皇宫里头出了名的文盲,你也不打听打听,《千字文》我到现在都还没背完呢,你叫我写诗,这不是为难我吗?”
什么???
九皇子都九岁了,《千字文》都还没背会吗??
看着眼前少年石化的样子,叶朔忍不住被逗笑了:“对了,我母妃能选你,肯定是因为你有过人之处,说吧,是什么?”
邢玉成下意识的答道:“我父亲工部尚书是和寿23年的状元。”
“果然。”这就对了,他说怎么对方跟自己又没什么亲戚关系,怎么母妃会选他做自己的伴读呢,原来是曾经状元郎的儿子。
“那估摸着,你的学问也不错咯?”
“尚可。”谨慎的说了这么两个字,邢玉成突然感觉到哪里不对,但这个时候,已然是来不及了。
下一瞬,就听面前的九皇子道:“那正好,日后本殿下的功课便由你负责了。”
“殿下,这、这不成啊……”
“一次功课,五两银子,外加出了什么事儿我帮你顶着,干不干?”叶朔之前了解过,六部尚书一个月的俸禄是60两,五两银子相当于1/12个工部尚书。
自从便宜爹登基后,大肆清理先皇的历史遗留问题,尤其是贪腐这一块,因为国库到后期都快被先皇寻欢作乐给败光了,所以便宜爹那边急需回血。
几年下来朝堂一片肃清,大家都过的谨小慎微,生怕被拉去抄家然后垫了国库,这其中他外祖父出力最多,毕竟外祖父手里头有兵,胆敢反抗直接就杀了。
倒也不是说他外祖父有多清廉,而是外祖父连年征战缴获敌方金银财宝无数,压根不缺这点儿,犯不着去贪,故而才能置身事外。
也可能正是因为这个原因,便宜爹才对外祖父留有几分情分在。
当然这些都是他娘跟他讲的,叶朔虽不知外祖父家到底多有钱,但从他娘日常生活奢侈程度来看,恐怕数额甚巨,连带着他这边每个月几百上千两的也都是随便花。
“一次五两,十次可就五十两了,一个月你再怎么也能攒下五六十两吧?”
五六十两啊…相当于他爹每个月的俸禄了。
要知道他们一家如今的开销也就只在每个月三十两上下。
再一想到娘每月清点账目时都会格外的忧愁,邢玉成忍不住吞了口口水,拒绝的话怎么都说不出口了。
他承认,自己可耻的心动了。
“可、可是这样的话,早晚会被发现的啊……”邢玉成虽然心动,但他不傻。
叶朔挑眉,晃了晃手指:“非也非也,如果你是中途开始替我写的,肯定很快就被发现了,但你若是一开始就在替我写,那就没关系了。”
“当然,你右手字肯定是不能用了,毕竟很多人都知道你右手字长什么样,这样吧,我另花三十两,买你的左手字,从今日开始,你就开始练左手字如何?”叶朔上辈子不愧是做生意的,深谙压榨廉价劳动力的道理。
不过好歹,他还留有一丝底线,是给自己伴读钱买他的左手字,而不是让伴读反过来花钱,购买给他写作业的资格。
邢玉成沉默了许久,最终还是没能经受得住诱惑,艰难的点了点头。
很快,当装着三十两银子的荷包落入手中的时候邢玉成彻底失去了理智。
一旁的小路子见状不禁有些羡慕。
似是看出了小路子心中所想,叶朔不由得激励道:“看到了么,有文化来钱就是这么快,你要是也想这样的话,不如趁着这个机会,也抓紧开始学吧。”
对啊!
自己怎么没想到,这么好的机会,自己也可以偷偷的学啊!
“真的可以么,殿下……”小路子还是有些忐忑,毕竟他一个小太监学习字让人发现了可是要掉脑袋的。
叶朔却是不讲究这个,他巴不得自己身边的手下都能有出息呢,遂肯定的点点头:“嗯,本殿下准了。”
小路子狂喜。
等下午从上书房出来,坐马车回家的时候,邢玉成渐渐才反应过来,自己这一天什么也没干,就光跟着九皇子一道违法乱纪了。
还有就是,自己为了这三十两银子上了九皇子的贼船,再也下不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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