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有吉祥的意思,景文帝的态度很明显了,就是希望九皇子能够万事如意,平安顺遂直至终老。
再加上一个亲王的位置,未来不管是谁继承了大位,只要九皇子不犯大错,碍着景文帝的名头,都不会去动他。
虽说有梁州以及救驾两件事在前,再加上小九乃是贵妃之子,镇国公的亲外孙,就凭他的出身,更何况如今也到了年纪,确实应该加封了,但不知为何,一众皇子总觉得哪里不对。
仔细一想才发现,自打太子死后,父皇的情绪就一直不佳,所有人都怕一句话说错了或者哪儿做的不对而被牵连,就一直在夹着尾巴做人。
就连一直争论不休的朝堂也难得的安静了许多。
再看二皇子的下场,被查出来对太子动手之后,直接是全家,连带着二皇子的家眷都跟着倒了大霉,结果就是在这么一种情况下,小九非但没有受牵连,反而逆流而上,得封亲王,实在惊掉了所有人的眼珠子。
大皇子他们唯一在意的是,父皇这究竟是补偿,还是在撒谎。
若说是因为觉得对小九的感情没那么多,需要对贵妃还有镇国公那里进行安抚,这也说的通。
但如果是父皇嘴上说的是三分,实际上心里头压根不这么想,也会是这样。
大皇子他们想从景文帝的表情跟眼神里头看出些端倪,但无奈,景文帝的心思又岂是他们能够猜得透的?
帝王的心意真真假假,假假真真,面前犹如蒙上了一层纱雾,实在是让人看不分明。
过了一会儿,众人就放弃探究景文帝的心思了。
反正不管是何种情况,父皇都没有要他掌权的心思,父皇如今虽说上了年纪,但并不糊涂,哪怕是宠爱,也不会跟国事混淆。
父皇只要一天不放权给小九,他们就一天不必担心自己会多一个竞争对手。
而在大家都已经各有班底,加上父皇身体的原因,就算是小九现在想要发展自己的势力,也已经来不及了。
所以宠爱便宠爱些吧。
只是有一点,叫大皇子他们如鲠在喉。
瑞之一字,一看就是精挑细选出来的,虽说他们这群人到了年纪之后陆陆续续也都封了亲王,但大家的封号都没有说特别出彩的,一看就是交给旁人拟定的,而非父皇亲自挑的。
还有就是,生性纯良?品行端正?这真的是在说小九?那个嚣张跋扈、纨绔子一样弟弟?
如果不是五皇子七皇子八皇子亲自去过梁州,还真就信了圣旨上头说的话。
什么时候,开赌场、开黑店、勾结当地知州也算是建设梁州了……
救驾倒是确实存在,毕竟小九当初确实是靠着他那一张脸卖了身的,如今债主都还在九皇子府上呢。
这圣旨里头,美化的也过于严重了些。
众朝臣本欲反对,毕竟这样越过郡王,直封亲王,着实是不合规矩,但无奈救驾一事还摆在那里呢。
众人只听过按能力封王,按政绩封王,如今倒是头一回听说靠给银子,靠脸给亲王的。
记但其实其他人不知道的是,景文帝心里头,补偿跟撒谎两种念头兼而有之。
三分两个字一出口,景文帝就有些后悔,但话题揭过之后他又不可能重新提起,如今封他为亲王,就是希望小儿子能够明白,自己当时心里头并非真的是那么想。
比起含蓄,景文帝可谓是委婉的没边了。
即使是这样的心思,他也绝不会说出口。
二十岁的亲王啊,就连大皇子都是在戍边十年,才换来的亲王之位!
如果只比爵位不比实权的话,实在是高下立判。
除了封王的圣旨之外,景文帝还特赐了些东西给叶朔,等到早朝之后,圣旨跟赏赐就流水似的到了叶朔的皇子府上。
果然便宜爹的话不能够只看表面,得结合好多方面才成啊……
“多谢父皇,愿父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叶朔跪下谢恩,没过一会儿,王自全就亲自扶他站了起来。
有的时候王自全的态度,就已经足能体现景文帝的态度了。
望着眼前已经长大成人的九皇子,王自全不由得笑了起来:“恭喜瑞王爷,贺喜瑞王爷。”
叶朔也跟着笑了笑。
等王自全走了之后,一旁的叶寻不由道:“恭喜九皇叔了。”
经过这样一番变故之后,叶寻到底是变化了许多,从前的时候少年哪儿会这么规矩的叫他九皇叔?
当年叶寻那明亮之中隐有火焰跳动的眼眸,到底是不见了。
如今的叶寻懂礼、谨慎、安静。叶寻本就早熟,如今太子一死,他身上脸上唯一的稚气也都脱掉了。
叶朔知道想要再恢复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故而他也不着急,一点一点,慢慢改就是了。所以他只是道:“既然府上大喜,那今天我就叫厨子多做两样素菜。”
由于叶寻在孝期,按照大周的规矩不得食用荤腥,基本都跟他同食的叶朔自然也鲜少沾染荤腥。
叶寻自然是知道九皇叔虽然嘴上未说,但却处处都在照顾着自己,他那么爱听曲子的一个人,也都把府上养了三年,他走时都没舍得动的乐师们给遣送出了府,至于去酒楼听书喝茶这些爱好,他也都戒了。
叶寻守孝期间不能出府,叶朔也跟着不怎么外出了,省得他在府里头孤单。
太子只是他的兄长,按理说没有那么的严格,但叶朔怕叶寻心里头难受,还是主动的换下了颜色鲜艳的衣服,穿上了素色的衣服,顺便让管家把府上颜色喜庆的红灯笼什么的也都给换了下来。
当下东宫被封,叶寻无处摆放父亲灵牌,叶朔专门让人收拾出了一间屋子用以供奉,一日三柱香,从不间断,哪怕叶朔起的晚了些,吃早膳之前也都会去查看一番,偶尔的,也会跟叶寻一道,在太子的灵牌前头聊一聊。
尽管叶朔这辈子跟叶寻只差四岁,如今却是渐渐顶替了父职,使得叶寻纵使父母都不在身边,亦有支柱,不至于一下子轰然倒塌。
等陪着叶寻用完了午膳,一直等到被接二连三的消息搞得精疲力竭、晚上不停做噩梦的侄子睡着记之后,叶朔才打着哈欠,从他的院子里头走了出来。
在他刻意留心之下,很快就撞见了同在府上的姚芷。
“正好父皇今日里赏赐了新茶,一道去亭子里头喝喝茶,如何?”叶朔主动邀请道。
今天是他得封亲王的大喜日子,姚芷自然是不忍心扫了他的兴。
本身青年最近的日子已经够苦了,姚芷下意识的就想要顺着他一些。随着相处的时间增多,姚芷越发觉得他性子实在是温柔,而温柔的人,则最容易受伤。
怜爱怜爱,对于女子来说,爱与怜从来都是分不开的。
爱会生怜,怜亦会生爱,渐渐的又会生出想要帮他分担的心思。
正是因为姚芷这段时间跟着他一起经历了一些事,所以才看得分明,他得封亲王的风光背后,亦有旁人不能知的苦痛。
两杯热茶下肚,就在姚芷准备给他添新茶的时候,无意间一抬头,却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他已经躺在藤椅上头睡着了。
初冬虽不似隆冬那般寒冷,但也十分易受寒,索性亭子六角都被裹的密不透风,旁边又有炉子烧着,倒是也还好。
偶尔有寒风吹过,隐隐的,来往的仆人们还能够看到亭子里头的两道身影。
如此又过了几天,从落水开始,转眼三个月过去,四皇子的腿也总算是好的差不多了,今天是他试着下地的第一天,听到姚芷说这事儿,叶朔还专门过去看,啊不探望他来着。
复建这事儿也不见得就比治伤简单,此事患者的意志尤为的要紧。
四皇子如今就仿佛蹒跚学步的孩童一般,一切都要重新来过,其中苦痛可想而知。
但叶朔这群兄弟什么都缺,就是不缺拼搏向上的精神,一个比一个能忍,一旁叶朔看着都觉得疼,但整个过程四皇子愣是一声都没吭。
等四皇子完成了今天的量之后,满头大汗之际,就看到自己弟弟呲牙咧嘴,好像伤的是他一样。
叶朔实在是忍不住,朝着他竖起了一个大拇指:“牛。”
四皇子:“……”
自己这个弟弟,感情实在是过于丰富了一些,像他这样磕破了点皮就痛哭流涕的才是少数吧?四皇子不禁有些无奈。
姚芷观察过后,很快就拿出了两种方案,一种是速成的,但是会很痛苦,一般要配合针灸跟药物,另一种是慢慢调养,但是时间会稍长一些,差不多半年到一年这个样子,才能够彻底恢复正常使用。
叶朔几乎是闭着眼睛都能够猜到四皇子会选哪个,事实也确实不出他意料,不等姚芷将后头的那个办法说完,四皇子就已经果断的做出了选择。
都是一群干大事儿的人,在意志力这方面,叶朔永远佩服他们。
又是一个月过去,叶朔眼睁睁的看着四皇子从一开始的步履蹒跚,变成了如今的健步如飞,如此迅速,叶朔就算不是专业学医,也知道这么急于求成不是好事,于是偷摸问姚芷会不会留下后遗症。
姚芷当时手上的动作就是一顿,她没有回答就是最好的回答,这么高强度的活动,怎么可能不记留后遗症呢?
按照姚芷的估计,甚至都等不到晚年,最多十年的功夫,不好好调养的弊端就会逐渐显现出来了。
可现实是,不是四皇子不把自己的右腿当回事儿,而是眼下这种情况,由不得他再继续等下去了。
景文帝的突然受伤,一下子就打乱了四皇子的计划,使得他不得不提起开始行动起来。
不争是争的法子只适用于父皇身子康健的时候,有时间的情况下四皇子自然是等得起,但现在想不被大皇子六皇子他们彻底甩下,四皇子就只能够奋起。
有的时候,人算不如天算,当真是时也、命也。
好在四皇子比六皇子还要提前进入六部,加上贤妃在背后出谋划策,四皇子根基同样不浅,等他真开始行动起来,同样也不可小觑。
待太子身死的余韵过去,朝堂之上很快就又风云变幻了起来。
平静只是一时,争斗才是常态。
就在叶朔安安静静的跟姚芷跟叶寻在府上过自己小日子的时候,景文帝那里却是依旧夜不安寝,时常的,便要想起太子生前的模样,总也静不下心来。
再然后,就传来了景文帝欲到皇家寺院,紫庐峰的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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