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如今,一切都晚了。
赵姨娘服毒身亡,姜柘整个人都像老了十岁。
赵姨娘跟了他二十多年,是他真心喜欢过的,虽然他因为姜茹的事慢慢疏远她,可这些年只有赵姨娘陪在他身边,突然人没了,姜柘心头一阵恍惚。
他前半生辜负了琳琅,后半生又辜负了赵姨娘,而如今,两人都离开了他。
姜柘将自己关在书房中三日,三日后出来,他下令让人将赵姨娘葬了。
因着赵姨娘参与绑架荣宁,姜柘不可能厚葬她,可毕竟是自己的女人,也不可能一张破席子就把人卷走埋了,只吩咐下人低调行事,寻了个清静的地葬了她,连姜家的祖坟都没让她进。
赵姨娘没有儿女,连送葬的人都没有,她身边的嬷嬷守着她的灵堂差点哭瞎眼。
嬷嬷给她换上她生前最贵重的衣服,又仔细给她擦了脸,让她走得体面一些。
人走茶凉,赵姨娘本就因为姜茹的事惹了姜柘不喜,在姜家已经没了她的地位,死后连个过来祭拜的下人都没有,甚至还有小丫鬟对着嬷嬷冷嘲热讽。
“哼,她绑架了荣宁郡主,害将军和殿下离心,早就该死了。”
“就是,以前见她妖妖娆娆的就知道不是个好的,教出来的小娘子也不是什么好东西,现在报应来了吧。”
“你这老婆子也是傻,她都死了你还伺候她做什么,赶紧趁将军还念旧情给自己谋个出路,不然,凭你这把年纪,以后的日子要怎么过?”
“闭嘴!”嬷嬷给赵姨娘涂上口脂,听到小丫鬟们的话,她猛地抬起头,一双眼红得吓人。
“姨娘就算仙逝也是你们的主子,你们在这编排她,就不怕我告诉将军,让他将你们都发卖出去?”
姜柘这些天虽然没过来看过赵姨娘,但从前院传来的消息可以猜出来,姜柘的心情并不平静,他对赵姨娘有恨,但也有情,要真让他知道小丫鬟们背后说赵姨娘的坏话,肯定会处罚她们。
嬷嬷的话刚说完,小丫鬟们的脸就白了,她们心中不服气,但也不敢再顶嘴,只撇了撇嘴就退出去。
灵堂终于安静了下来,嬷嬷跪在赵姨娘的灵柩前,老泪纵横。
“主子,老奴服侍您一辈子,您自己走了,在下面没有伺候的人该怎么办,您别担心,老奴这就随您去!”
赵姨娘是她看着长大的,虽是主仆,但心里早就将她当成自己的女儿,嬷嬷一辈子没有成亲,更没有儿女,赵姨娘不在了,她在这世上的牵挂就没了。
等次日赵姨娘下葬,来抬棺的下人看到灵柩前跪着的婆子,眼中不免流露出一抹纵容。
“这赵嬷嬷也是忠心为主了,姜林你去问问将军,赵嬷嬷该如何安葬。”
“是。”
那边姜柘得了消息,沉默了片刻才开口。
“将她葬在姨娘旁边吧。”
在下面也能有个伴儿。
赵姨娘出殡后的第三天,姜柘带着和离书敲开了长公主府的大门。
他如今终于想通了。
他和琳琅纠缠半辈子,新婚时是他自作孽辜负了她,而后面的十几年也是他单方面的纠缠,琳琅对他早已死心,是他不甘心,不甘心当年那个满眼都是他的小娘子突然之间就不喜欢他了。
姜柘不是不懂,他只是不敢细想,一旦想通,就该放手了。
是他对不起琳琅,不该再耽误她的下半生。
姜柘将手中握的发皱的和离书递过去,看着长公主的眼神还带着一丝期盼。
“日后我还能来见你吗?”
“不能,赵林送客。”
长公主干脆利落的拒绝,一丝眼风都没施舍给他。
早就心思的人再见不过是徒增厌恶罢了,更别说她马上就要和陆远山成亲,再整日跟前夫牵扯像什么样子。
对,长公主要再嫁了。
陆远山苦等几十年,终于等到了这一天。
聘礼陆家早就准备好,这些年陆远山没少往里面添,等成亲那天,京城的人看着长公主的十里红妆,差点惊呆眼。
“乖乖,我一直以为帝后大婚就够隆重了,哪里想到陆国公和长公主的排场也不输他们。”
“毕竟咱们陆国公可是心悦长公主几十年,等了几十年终于娶到了心上人,这聘礼怎么能算多?”
这人说得没错,若不是箱子太多,陆远山恨不得将陆家的库房搬空,都给长公主送来。
花轿到了国公府,陆老太君被姜妙扶着坐在首位,旁边周氏脸上虽然带着笑,但心里都酸成一团了。
她眼睁睁看着大房把家底都快搬空,都给长公主做了聘礼,但面上又没法说什么。
毕竟陆家早就已经分家,陆远山才是掌家人,她就是眼馋也只能憋着。
以前陆远山没成亲时,陆家都是她来掌家,但现在突然多了个身份尊贵的妯娌,周氏现在是有苦难言,这些天她都没能睡好觉,可人陆二爷却呼呼大睡,什么事都不愁,就显得她更愁了。
她强打起精神,看陆远山跟长公主行完礼,看着陆老太君脸上止都止不住的笑,生生憋了一口气,将脸扭过去。
眼不见为净。
这陆家以后就是他们大房的天下了,哪里还有他们二房的容身之地。
然而这次周氏是杞人忧天了。
长公主习惯了公主府,并不打算在国公府住下,她成亲后还是回长公主府中住。
这件事是她和陆远山在成亲前就商量好的,陆远山并没有异议,陆老太君更是不会说什么,只要儿子能在她闭眼之前娶上媳妇,她就心满意足了。
今日心愿已了的陆老太君格外开心,她一直拉着姜妙坐在首席,此时宴席已经散了,还是舍不得将人放开。
“你这一走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来,老婆子已经是半只脚要入土的人,说不定日后就再也见不到了。”
明明是喜事,可想到离别,陆老太君又很是伤感。
姜妙抱了抱她,柔声的安抚。
“您一定会长命百岁,妙丫到了琼州也会想着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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