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李师兄,咋整?”
“说认识罗师兄就认识?我还认识太上呢!”
“此人诡异,出手能察觉,却躲不开,伤虽不重……哼,早知多吐两口血,也好讹他了!”
……
菩提子走远,擎天宗八位外门弟子纷纷起身,骂骂咧咧。
“李师兄,要联系罗师兄吗?”
李师兄不答,目视菩提子所去方向,问道:“前方是何处?”
“诶?是那个麻什么门?”
众师弟若有所思。
“难道真认识?”
“啧啧,不提麻衣门我还没想起来,这位菩提子的装扮,和麻衣门大同小异啊?”
“衣着而已,人麻衣门可是什么炼体士。”
“有没可能,是见我等在麻衣门附近,此人以为是敌……关键他后面态度挺端正的?”
“李师兄,给个法子吧。”
……
李师兄想了想道:“先远远观察,再……”
“再设下陷阱,以报此仇!”
啪!
李师兄往甄师弟后脑勺拍了下,喝道:“说了多少次了,咱可是名门正宗,怎尽说些魔道之语!”
“师弟知错,”甄师弟忙道揖求饶,“以后只做不说。”
李师兄满意点头,大手一挥:“走!”
麻衣门。
参加运动会的健儿们,前日离去。
麻衣还留在麻衣门,负责协助禁武司镇部人员,于此域落脚,布线布桩,扩大侦查面。
“麻衣师兄,又有人不知死活!”
一小光头手里拿着份请柬,喜滋滋跑来。
麻衣闷声道:“好好说话。”
“是,麻衣师兄,又有好客的宗门,请咱麻衣门赴宴。”
麻衣打开请柬:“这回轮到哪位长老了?”
“按排序,应是褚正褚长老……”
“嗯……”麻衣正要顺应,心中一动,改口道,“褚长老八日前吃的还没消化完,向后轮吧,请朱长老带座下弟子走一遭……”
搞定此事,麻衣朝硕大的演武场走去。
演武场平平整整,一眼望不到头。
麻衣也懒得走动,神识扭捏外放,倏然绕了一圈儿,瞧见了正努力磨灭体内灵气的褚胖子。
“褚长老,要帮一把不?”
“帮个……哦是麻衣啊,”褚正恶言顿变善语,忍痛强笑,“不用不用,多大点儿事,一会儿就好。”
麻衣点点头,掏笔用嘴巴润了润,开始记录。
褚正眼皮一跳:“麻衣,写什么呢?”
“写褚长老。”
“写……老夫什么?”
“麻衣门褚长老,横扫琼玲宴,贪食腹胀而归,七日炼化未遂……”
褚正闻言,老脸比琼玲宴上人头大的螃蟹还红。
“麻衣,这就没必要了吧……”
“很有必要,”麻衣闷声道,“沈哥说了,秦武初入修仙界,异事都需详细记载,以作参考。”
褚正嘴皮蠕动,似乎骂了几句,后又悻悻道:“这种事儿,应该不会再发生了。”
麻衣点头。
“你点头是什么意思?”
“褚长老说得对。”
“那你还记?”
“并不冲突。”
“麻衣,你……”
“褚长老,将琼玲宴上吃的东西都说说。”
褚正恼羞成怒:“开玩笑,老夫还能记下来不成!”
“也是,”麻衣想了想,扭头就走,“那我去问琼玲阁……”
“回来回来回来,老夫都记得!”
……
二人一个说一個写。
麻衣门外,得令的朱长老,带着横扫天下的气势,阔步出征。
没走出几里,凝神顿步,疑惑打量对面的瘦光头。
“这位……道友,敢问可是去麻衣门?”
菩提子看看十几人,微微一笑的同时,金光萦出。
麻衣门众没躲,任凭金芒过身。
朱长老只觉毫无反应,不由纳闷道:“道友……这是贵派独有的打招呼吗?”
见此局面,菩提子有些愣。
“醍醐金光过,但凡是个四灵根,都得痒痒一下,这些人……”
感觉有些小威胁,资质方面却毫无体现?
想了想,他竖掌行礼:“小道正要拜访麻衣门。”
“哈哈,早说嘛,”朱长老边走边挥手,“四海之内皆兄弟,麻衣门定会好好招待道友,且去,且去……”
双方错身而过。
每个麻衣门弟子,都通过笑容对菩提子释放善意。
菩提子转身回瞅,却又听得……
“一个人来?”
“莫非是个人物?”
“操这个心?一个人又能祸祸多少!”
“啧啧,等回请的时候……咱这便宜占大了!”
“娘的,我现在恨不得给麻衣磕俩,一句礼尚往来,直接打开了咱麻衣门的格局!”
“师兄说得对,事儿就该这么办!”
……
菩提子听了一头问号。
说是善语吧,听着好像对方要占自己便宜。
不是善语吧,又有什么回请,什么礼尚往来。
再琢磨方才醍醐金光的诡异,菩提子眼中露出几丝兴致,迈步前行。
至门前,碑入眼。
“纤云阁……双方关系这般好的?”
菩提子有些意外。
一路看到最后,又看到了擎天宗弟子留名。
“这就更令人意外了……”
当然,他打死都想不到,擎天宗弟子见证此事的出发点,是沈青云的骚操作。
想了想,他眼前忽然一亮。
“麻衣门众,战力不俗,资质几无……怕就是这个原因了?”
尚未入门,菩提子对麻衣门的兴致,又高了三两分。
再瞅瞅恢宏大气的宗门建设,他眼中满意之色渐浓。
“是个落脚的好地方。”
心中一定,迈步前行,知客上前拱手。
“敢问道友……吃荤吃素,”知客笑盈盈道,“弟子好提前安排。”
菩提子都准备说来历了,闻言沉默良久:“皆可。”
“那可太好了,”知客微笑虚引,“一看道友就修得通透。”
“此话怎讲?”
“想想,咱修行都这般辛苦了,还忌这忌那,活着还有什么意思,您说是不?”
原来是这个通透啊……
菩提子瘦弱的身躯一震,好像被人抽了一耳光。
“阁下都不问我来历的?”
“操这个心那就不通透了。”知客笑笑。
“但阁下身为知客……”
“知道客人想吃什么的意思。”
菩提子右边脸颊还没消肿,左脸又遭一耳刮子。
“每个前来麻衣门拜访的人,都这般对待?”
“是啊是啊,咱麻衣门新增的古训,来者是客!”
新增……的古训?
菩提子晕了半晌,找了个不是话题的话题,继续话题。
“长此以往,麻衣门可堪重负?”
“哈哈,”知客大笑,“操这个心那就不通透……哦对了,道友在门中是何身份?”
菩提子顿了顿:“真传弟子。”
“真传啊……”知客在脑海里画横线,“横移过来……嘶,失敬失敬,原来是真传道友,道友稍待,我去请本门麻衣前来。”
菩提子没等多久,等来了比自己还亮的光头。
他下意识起身竖掌,微笑道:“菩提子见过道友。”
麻衣还琢磨着琼玲蟹的事儿,闻言按部就班拱手:“见过菩提子道……诶?”
见麻衣表情古怪,菩提子心中微凛,笑问:“道友……认识在下?”
“不认识,”麻衣老实巴交摇头,问道,“道友何来?”
“师弟乃西方教弟子,此行北上,一为修行,二为传道……路过宝地,心血来潮,故来拜访……”
西方教?
麻衣一过脑子,发现没听过。
“怕是不在纤云阁疆域……这么说,更遥远的地方,都有麻衣门三字在飘扬了吗……”
先窃喜,后皱眉。
“太远的话,礼尚往来不得出远门儿了……”
娘的,远就不吃你了?
“麻衣门行事,虽远必吃!”
心中一定,他拱手闷声道:“久仰久仰,贵客远来,想必腹饿,便先用餐……”
“用餐不急,”菩提子笑道,“师弟此行,主要为传道……”
“论也不能饿肚子嘛,”麻衣难得客气,“吃了饭再论!”
菩提子都有些坐不住了:“好教师兄知晓,是传道,不是论道……”
“都是道,有何不同,菩…噗提子道友,请。”
行吧,你要这么心大,我也懒得提醒。
“就是冥冥中的成就感,瞬间没了这是怎么一回事……”
虽说被人强行请客,菩提子心里还是抱有一两分期待。
“知客都不问来历,直接问荤素……”
这麻衣门在吃上面,得有多大底气?
结果上桌一瞅,四个大字,艰苦朴素……哦不,两菜一汤,一簸箕包子。
菩提子睖了眼包子。
他也是见过世面的。
“一看就是早上没吃完的包子,热了热又端上来……”
此刻,他心中期待感跑路的速度,比方才的成就感还快。
“但……可能味道绝美,方会如此?”
菜一荤一素。
荤得很彻底,斗大的锅里,一大块原色肥五花,皮朝上,文火煮着。
随着汤汁蛄蛹,肥五花一耸一耸的。
菩提子还没来得及就此做出反应,一阵刀光闪烁,一小块带皮五花,就到了他面前碗中。
“道友请尝尝,”麻衣坐下介绍,“此乃麻衣门传承美食,历经改良……最近一次改良,是将后肋五花换成了精品五花,够数的五层,道友若不信,可以数数。”
菩提子看到就想放弃,听麻衣一说,他又再次说服自己。
“想必……”
肥五花刚入口,没味!
菩提子脸色一变,只感觉腹中五脏六腑如临大敌,团结一心,欲抗击麻衣门的五花。
“如何?”麻衣眼中略有期待。
菩提子沉默少顷,放下筷子,竖掌赔笑。
“实在不好意思,方才想起,最近门中忽然提倡吃素……”
“有啊!”麻衣伸手一夹,“蒜蓉清炒极品束地草,道友可知,这束地草最难得在何处吗?”
“在何处?”
三字出,菩提子险些给自己一耳光。
我这该死的好奇心!
麻衣认真道:“越嫩越难得,像这种嫩到只需嚼十八次就能吞咽的,堪称极品中的极品。”
菩提子深吸口气,起身行礼。
“多谢道友盛情款待,师弟心领,不如开始传道吧?”
“道友还没吃……至少尝尝这包子。”
“心领心领,传道要紧。”
“道友这般坚持,麻衣也不好客气了,”一餐又完,麻衣起身掏出纸笔,“西方教,真传弟子,菩提子……最近吃素……敢问西方教,何时回请?”
“此,此人还盼着西方教回请?”
菩提子懵了,下一刻他眼角余光似乎发现了什么,猛一转头,指着桌上大锅。
“肉,肉呢?”
“嗝……”
嗝声如雷,劈得菩提子如梦初醒。
再联系路上听到的那番礼尚往来……
他深吸口气,竖掌道:“便以传道切磋,若师弟输,麻衣门想让西方教请多少次,都行!”
麻衣门愣了愣,扭头就跑。
没多久,乌泱泱一大群人跑了过来。
为首的,正是胖成球的褚长老。
“哈哈,久仰久仰,菩提子道友,你好啊!”
“瞧瞧咱,一样的光头,一样的麻衣,正是有缘千里来相会!”
“开始论道吧,老夫已经迫不及待了!”
“怎么个论法?”
……
看着一群人说着说着,口水都流出来了,菩提子入门前积攒的兴致,烟消云散。
“哎,传道入门后,当当力士也是可以的……”
寄望一落千丈,菩提子轻轻道:“是传道,客随主便。”
“敞亮!”褚正老眼一亮,看向麻衣,“上!”
麻衣依言上前,刚把气吸足,背后雷音炸响。
“预备节,一二三四,五六七八……”
一套体操下来,菩提子傻出天际。
直等麻衣在面前伸手虚引请,他才回神。
“诸位,这是……”
褚正笑道:“咱麻衣门的道就这,道友请。”
辣眼归辣眼。
能靠资质把罗永镇成重伤,过目不忘乃菩提子基操。
稍稍回顾,他顿时信心百倍,抱着一种就跟玩儿似的心态上台。
强忍羞耻练完一套,回头一瞅……
麻衣门众的笑容,意味深长。
品味少顷,菩提子回过味来。
“好像是那种,你输了,但我们不说,你自行体会的意思?”
褚正还拱手赞道:“道友已经很不错了,至少形似九分。”
菩提子闭闭眼,放弃了争辩。
“诸位前辈,是不是该晚辈传道了?”
“呵呵,小道友还不死心啊?”
“哎呀这话说的,玩玩儿嘛,咱配合一下又怎么了!”
“是是是,定要让西方教……啊不,让小道友心服口服,我等要如何配合?”
……
菩提子笑道:“无需配合,请麻衣门众皆来此,听晚辈念一段经文便是。”
一刻钟后。
演武场。
麻衣门众蹲着,坐着,半躺着……
正经盘坐的菩提子,就当没看见,心中则冷笑。
“此时为人,明日为徒……”
调整好心态,他缓吸口气,伸手一拂……
丈高金钟浮空。
钟鸣偈,人声唱。
“炉香乍爇,法界蒙熏,诸佛海会悉遥闻,随处结祥云。诚意方殷,诸佛现全身,南无香云盖菩萨摩诃萨……”
伴随唱赞钟鸣,天地自生金光。
映得本就金黄的花田戈,几乎不再属人间。
远处。
擎天宗八位外门弟子纷纷收回神识,表情凝重。
“似乎有种再呆下去,神魂会遭污的错觉?”
“怕不是错觉……”
“菩提子想做什么?”
……
议论少顷,众人看向李师兄。
李师兄问道:“佛是什么?”
众皆摇头。
“且再看看,”李师兄眸光凝,“不看明白,告状都不知道怎么告。”
金光照耀之下,褚正看向麻衣。
“要不要呼应一下?”
“不知道啊……”
“霍大人没教过伱?”
“主要沈哥没教……”麻衣想了想,犹豫道,“鼓鼓掌?”
“我看行!”
啪啪啪啪啪……
“小道友说得好!”
“再来一个,再来一个!”
……
菩提子唱音一滞,深吸口气压下愠怒,手再拂,香炉出,烟渺渺。
“佛曰:‘我未曾见闻,慈悲而行恼,互共相嗔恚,愿生阿弥陀。若人如恒河,恶口加刀杖,如是皆能忍,则生清净土。’”
“佛曰:‘我昔所造诸恶业,皆由无始贪瞋痴,从身语意之所生,一切我今皆忏悔。’”
“西方行道,无欲之人,而怀嗔恚,甚不可也。譬如清冷云中,霹雳起火,非所应也。”
……
三句经文,掌声断。
五句经文,众声默。
七句经文,有人面带愧色。
……
四个时辰过去,金光之下的麻衣门,宛如死地。
菩提子见状,断了诵经,苍白脸上,浮现几缕嘲讽。
“区区四个时辰,比不过一位四境大修啊……”
屁本事没有,就是心大!
起身活动下筋骨,他朝远方瞥了眼,心中冷笑。
“待诵完《归化经》,你们便将仙人请来,也晚了!”
休息半个时辰,菩提子恢复大半,再度盘坐,口诵《归化经》。
“时,鸯掘摩罗而说偈言:住住大沙门,白净王太子,我是鸯掘摩,今当税一指,住住大沙门,无贪染衣士,我是鸯掘摩,今当税一指……”
时间流逝。
夜色更深。
金光更盛。
神识不敢窥,但就这明暗对比,亦让擎天八子心中惶惶。
待天开一线,旭日冒头,李师兄心头一根弦,悬悬欲断。
“不行,不能再等了!”
他一咬牙,神识外放,直扑麻衣门。
“居然无阻?”
他不喜反惊,下一刻,神识来到演武场,所见让其面色大变!
“他们……”
此时,麻衣门众面带虔诚,表情统一,眼露狂热……
“他,他们身上的气息……”
李师兄呆滞挪动神识,看向盘坐高台的菩提子。
麻衣门众身上逸散的气息虽淡,和菩提子无二。
菩提子面色苍白,似有感,却无视,轻轻一笑,起身。
环顾数千初成力士,之前跑路的成就感,此刻回归。
“功成!”
擎天八子面色难看。
一方面,菩提子这种手法,闻所未闻。
另一方面,麻衣门乃秦武所属,秦武有个沈小友,是罗师兄口中的兄弟。
“李师兄……”
李师兄深吸气,正要开口,神识一颤,听到一声……
“叽里咕噜……”
肠鸣响。
麻衣醒。
左右看看,他站起身,看看日头,心头一惊,拔腿就跑,边跑边喊。
“营养早餐!”
餐字落,群雄拔地而起,一路肠鸣,杀向三千里外。
菩提子缓缓转头,呆滞目送。
“早,早餐?”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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