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有火灾隐患,所有人,我再强调一次,绝不允许吸烟,或者在室内放烟花,灭火器必须准备好……”
温特劳布在剪辑室里召集大家开了一个短会,强调了防火问题。
众人不明所以, 查看了灭火器储备,剪辑助理还出去演习了一下灭火器的使用。然后才进来,开始了每天的剪辑工作,整整耽误了半个小时。
“有人在剪辑室里吸烟吗?下次要到外面去,这里都是胶片,非常危险。”罗纳德猛地吸气, 但是一丝烟味都没有。不知道为啥温特劳布特意来申明防火工作的重要性。
“没有,我们怎么敢在放满胶片的室内吸烟, 都是去外面空地上吸的。”几位剪辑助理和剪辑师都摇头否认。
“杰里,出什么事了?是不是哪家公司的胶片烧了?”罗纳德问刚进屋的温特劳布。
“你没看新闻吗?那个黑人歌星出意外了”,温特劳布过来和罗纳德说道。
“谁?什么意外?”
温特劳布打开了剪辑室里的电视机,新闻里到处都是迈克尔·杰克逊因为意外火灾烧伤送医急救的新闻。
每天都在忙着剪辑,罗纳德对新闻有点后知后觉。
原来迈克尔·杰克逊在拍摄最新的百事广告的时候,不幸遇到火灾,头皮和脸部烧伤,已经被送进医院,医生表示MJ并无危险……
目瞪口呆的罗纳德,觉得有点扯,拍個广告而已,又不是有危险特技的动作电影,怎么还会烧伤?
他打电话安排经纪人, 想去看望MJ。不过由于看望的人太多, MJ还需要静养,所以只是代表罗纳德向MJ的团队打电话慰问。
又过去了几周时间,“龙威小子”的初剪基本完成, 时长大约两小时二十分钟,罗纳德开始精修每个剪辑点,尽量在每个地方不浪费时间,也不影响内容,剪掉几秒钟,十几秒钟,让电影更加紧凑。
初剪的版本如果比预订的时间多出百分之二十左右,那么这样类似中餐慢慢熬汤收汁的手法,是可以磨掉那百分之二十的多余镜头的。
而罗纳德拍片,向来控制比较精确,最后的结果在开拍之前,就已经能够在脑海里成型一部分。所以这里只要每天琢磨在哪里下剪刀,技术难度不大,只是耗费一些时间。
好在罗纳德每天泡在剪辑室十几个小时,再加上一些梦境中的镜头可以参考,所以到了二月底,已经完成了精剪,开始配乐工作。
比尔·康蒂已经完成了排箫乐器的配乐,一共九段。开始分别加到电影里,再慢慢微调时间。
温特劳布很开心电影马上就能完成, 也天天坐到混音机旁边,看着他心爱的电影一天天成型。
“这里的排箫,非常配宫城师傅的这段戏。他说空手道在脑子里,在心里,不在你绑什么腰带上,你们把这个叫做什么来着?”温特劳布看着这段配乐,大为赞赏。
“这段排箫的音乐是个‘助推’。之前宫城只不过是一个修理工的身份,虽然从眼镜蛇道场的几个小子手下救下了丹尼尔,但观众还没有认识到他究竟有多厉害。
直到这里说出这段哲学性的讲话,为自己的武术定性,观众才和丹尼尔一样,把宫城看成一位真正的武术大师。”
罗纳德给他们的外行制片人解释了一下,这段音乐正好配合到镜头语言,变焦推近宫城,让他的形象猛然高大起来。
“对对,就是这个助推,我感觉他好像一下子高大起来了。”温特劳布讲到,“你的配乐非常好,很有东瀛韵味。”
比尔·康迪笑笑,其实更多的还是变焦镜头的功劳,这里的配乐不是主角,而是助推器。不过老板表扬,也没必要反驳。
“这里的节奏有点不对。”罗纳德还在继续观看配乐情况,看到了最后一段金牌争夺战的配乐,他对两位指了指监视器。
温特劳布还没有看过这一段,趴倒桌子上,仔细的在小监视器上看了起来。
这段情节是丹尼尔和强尼两人,在决赛中战成二比二平,谁最后得一分,就可以变成冠军。
丹尼尔的左脚在之前已经被眼镜蛇道场的其他选手踢伤,虽然经过了宫城师傅的点穴治疗,但是在决赛里又被强尼用扫堂腿踢得旧伤复发。
他没有其他办法,只有用绝招“鹤踢”。
丹尼尔把受伤的腿稍稍离地,双臂高举作出白鹤晾翅的姿势,然后镜头给到了他的那只伤腿。
没有信心的丹尼尔看了一眼宫城老师,宫城在底下也觉得事情不妙,所以点头答应,这是丹尼尔最后的机会了。
镜头又切给强尼,他不明所以,不知道丹尼尔单腿起立,作出一副中门大开的样子是什么意思。
然后镜头又切回了丹尼尔的脸部特写。他故意用眼睛看了一眼自己的左脚,然后视线回到了强尼的胸口上。
强尼不管对方在耍什么花招了,只管向前出击。
镜头回到丹尼尔的左脚,一个虚晃。
强尼好像明白了,他要用伤腿来踢自己的上半身,出其不意的得分。反正空手道比赛只要踢中对方有效部位就得分。他的双手放下来保护前胸。
镜头在这里回到了全景,是一个低机位,从侧面拍下来两位选手的对战的全景。
低机位这让两人显得十分高大,强尼冲到丹尼尔前面,想拳击对方的脸来KO。
丹尼尔一个鹤踢,命中了强尼的头部,带走了最后一分。
接下来就是阿丽和丹尼尔的母亲冲上去拥抱他的镜头了。
温特劳布也按下停止键,问罗纳德,“这里有什么问题?我觉得很好啊。那个配乐的高潮,正好碰到了丹尼尔绝招得分。”
罗纳德笑笑,“当然,这样处理也有他的道理。但是我们早已知道了丹尼尔是最后的赢家。而观众并不一定知道。
为什么不在这里保留一个悬念。让配乐的高潮,在那一脚鹤踢之后再出现呢?”
“为什么?电影里不都是这样的吗?”温特劳布还没想明白。
“是这样”,罗纳德又把胶片往回倒,“这里开始,我们已经做了很多铺垫。丹尼尔的旧伤复发,观众以为他要倒在决赛场上,遗憾收场了。这给了观众一个失望的情绪,虽然这么艰苦,最后还是不行。
但是丹尼而还不罢休,和宫城用眼神交流同意之后,孤注一掷地用出了自己练习,没有实战尝试过得刚柔流绝招。
强尼很强大,他冲了过来。丹尼尔这样故意放弃防守,怎么最后赢呢?他调动了对方的注意力,连续两个假动作,让强尼的头部防守没有了。”
罗纳德暂停在绝招鹤踢发出之前,“现在观众还在猜测,最后丹尼尔能赢吗?他是怎么赢得呢?这种姿势怎么弄一个绝招?千钧一发的时候,配乐的高潮进入……”
罗纳德开始正常速度播放,到了配乐高潮已经进入一秒,鹤踢还没有飞起的时候暂停,“这里,观众就被提前泄漏了结局,他们本来期待一个天外飞仙的绝招,从他们的想象力之外飞来解决问题。结果配乐已经告诉他们,丹尼尔下面肯定赢。”
“唔,我明白你的意思了。”配乐师比尔·康迪明白了罗纳德的意思,你想让这个配乐的高潮,不是引导观众的情绪。而是在鹤踢成功以后,再进来。让他们的情绪充分抒发以后,再加以放大?”
“对,就是这样。”罗纳德把旋钮放到播放的位置,“我们用整部电影做了足够的铺垫。宫城也说过,鹤踢如果正确运用,对方是没办法防守的。
观众的情绪已经在期待最后的结局了,没必要像那些粗制滥造的剥削片那样,不提醒观众,他们还不知道下面就是绝招了。”
“高明的策略,非常好,我再修改一下。”比尔康迪很满意,自己很少能在和导演的合作中还学到一点东西。
“伱说的我都很期待哥伦比亚的高层们,看到这部电影时候的表情了。”温特劳布经过解说,明白了罗纳德的改动会更加好看,很少有电影这么精心设计,让观众每一次想起什么念头,马上就加以响应的。
“嗯?我们这里好像少拍了个镜头。”罗纳德看着监视器上的画面滑倒结尾部分。
“什么镜头?”温特劳布不解。
“你看,这部电影,其实的主线是宫城和丹尼尔的父子情。到了这里,丹尼尔被阿丽抱住,终于抱得美人归。母亲也上来关心祝贺,也得到了对手强尼的尊重和认输,也拿到了奖杯,他现在最想的应该是和宫城老师庆祝吧?
我们只拍了他说‘我们做到了,宫城师傅!’的台词,是不是后面补一个宫城师傅的满意笑脸?”
罗纳德把胶片最后几秒反复播放,“当时对准森田则之,拍摄的是中景的景别,其实这里应该配一个特写,宫城也在对丹尼尔微笑,点头赞赏。
这样观众在情绪上才能圆满,这是两个跨种族的假父假子之间的胜利。”
“你说的没错”,温特劳布也看了看这段的回放,“我去给森田则之打电话,希望他没把胡子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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