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宗勋家里头很冷清。
孩子老婆全都在国外，没人愿意回来，当初他回来的时候家里人也不同意，说他不长记性，万一哪天阴天了，想走都来不及了。
可他还是想回来，东北这嘎达是他少年想要逃离的地方，中年打算回来却是回不来的牵挂。
如今，能回来了，说啥都得回来。
过年过的没滋没味，原本家里面有两个保姆一个司机，考虑到过年也得让人家回去跟家人团聚，也就给放假了。
撒谎说过年去亲切家，那几个人也就相信了。
黄宗勋大年三十一个人在家里鼓捣了两个菜，喝了一点酒以后就看电视，看春晚。
看着看着就想起来了以前的那些事。
如果老帅要是不被小日子给弄死，东北也不至于变成那样。
想想心里面就窝火。
虽然大家伙说少帅做出了贡献，可是他觉得就是投降了，别说什么理由，是这个民族的人就不能怂，坚决不能。
过了三十，这几天也没精打采的，上年纪了，身边没有人总感觉缺点啥似的。
上午去了一趟街，把明天祭奠老帅的东西全都买回来了。
进了屋感觉有点累了，就靠在沙发上抽烟。
正不知道晚上吃啥的时候门铃响了起来。
“老爷子，我给你拜年来了。”
黄宗勋听到这句话以后整个人就像是打了鸡血一样，从沙发上跳了起来，打开房门的那一瞬间老爷子笑的就像个孩子似的。
“兔崽子，你还想着我，难得啊……”
林北北拎着沟帮子烧鸡，还有绥县老窖进了屋。
“晚上喝点。”林北北笑。
“那得你给我做菜，我只会吃。”
林北北点头，“保姆么。”
“让我放假回家了，人家也有家人，做事不能太不是人。”
林北北挑起来大拇指，“老爷子，您讲究。
你告诉我爱吃啥，我给你做。”
“我想吃红烧肉，土豆炖豆角。”老爷子开始点菜。
林北北点头，下厨房打算做菜，结果厨房里啥也没有。
林北北有点心疼老爷子了，心说这几天老爷子吃啥呢。
“走吧，咱们两个出去买点菜啥的。”林北北说。
老爷子点头，两个人上街。
他们这里距离菜市场挺远的，老爷子说要开车，林北北没让，做了公共汽车。
因为是过年，公共汽车上面的人不是很多。
到了菜市场，两个人从车上下来，开始买菜。
买完了以后，两个人往出走。
走到门口就看见有两个带着红胳膊箍的男人在推搡一个穿着破烂但是很干净的一个老太太。
“告诉你多少遍了，以后不要来了。
你还要来……”
一个男人把老太太刚刚装到筐里面的冻梨还有菜叶子给扔了一地。
这些冻梨都是坏了一块，人家当垃圾扔的。
菜叶子也都是不新鲜的。
林北北看不过去了，过去把老太太给扶起来了。
“你们这是干啥。人家捡东西也不是抢东西，至于吗。”
看见有人管闲事，小眼睛男人就不乐意了。
“卧槽，仨鼻子孔你多出这口气。
谁的裤裆没系住把你给特么掉出来了。”
这人说话嘴巴太特么损，林北北原本也不愿意搭理他，但是听到说话这么难听，手就有点痒痒。
“兄弟，差不多就算了，谁都有走背运的时候，给你的后人积点德行。”
小眼睛冷笑，“你麻痹的，还积德行善，积德行善你还来这里买菜，有本事去好商场啊。”
黄宗勋其实也挺生气，但是，他们之间实在是相差的太远了。
根本就不在一个段位上。
所以，黄宗勋拉了一把林北北，意思是算了，别让这种人搅和了两个人的好心情。
林北北把心里头的怒火压了下去。然后拿出钱来给老太太，让她自己去买点啥。
老太太坚持不要，“好孩子，你的心意我领了，但是我不能要，每个人都过的不容易。”
小眼睛看林北北给老太太钱，眼珠子一转来了主意，“前几天老太太从我这里偷了一只大公鸡，你把罚款给了。”
老太太听见小眼睛污蔑她偷东西，刚要分辨就被林北北给拦住了。
林北北拿出来五十块钱递了过去，小眼睛还真的就过去接了。
结果钱没有拿到手被林北北一个大嘴巴给抽在了脸上，这一巴掌揍的特别狠。
鼻子打的哗哗淌血。
“草，真特么给你脸了。”
黄宗勋借光踹了一脚，差一点没摔了。
被林北北给扶住了。
另外一个人看见同伴挨揍了，冲上去要找回来面子，结果被林北北给踹飞了。
吓得旁边的老太太赶紧的拉着林北北往外走。
“孩子，快点走，他们都是大华商场的人，可嚣张了。”
老太太说话的声音传到了黄宗勋的耳朵里。
感觉特别的熟悉，只是好多年没听到了。
老爷子皱着眉头想，然后在灵魂深处就渐渐的走过来一个穿着蓝底白花裙子的小姑娘。
黄宗勋的脑袋嗡了一声。
想当年他喜欢镇上砖窑老板的闺女顾蓉蓉，约会的时候被人家给堵住了差一点没打死。
后来参军了，这么多年就一直都没有见到，难道面前的这个人真的是他的初见顾蓉蓉。
“顾蓉蓉。”黄宗勋仗着胆子叫了一声。
走到了一半的老太太一哆嗦，就像是过电了似的。
这个名字好多年都没有人叫过了，也没有人再提起来过。
仿佛那个青春靓丽饱读诗书的顾蓉蓉从来都没有来过这个世界。
顾蓉蓉回头，看见了一个虽然头发花白却依旧精神矍铄的男人。
虽然容颜易老，却依稀能够见到他当年的样子。
是那个为了她冒着生命危险爬到悬崖上摘迎春花的那个狗娃子吗。
是每天都会在村口的大柳树上朝着她们家傻笑的狗娃子吗。
是那个胆大包天半夜窜进她房间搂着她亲嘴的狗娃子吗。
四目相对，曾经如同电影一样快速的倒带。
两个人的眼睛里有泪，眉目之中有欣喜。
“你是狗娃子……”顾蓉蓉声音颤抖的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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