聘礼一抬抬被送进了付家,虽然聘金都搁在箱子里,看不出所以然来,寻常百姓也瞧不出那隔了三朝的鸳鸯对瓶多珍贵,可只看东西多少就能看出来夫家对新妇的重视程度。
“哎呦,你看那雁,活的!”
“还有鹿皮呐……”
“那红彤彤的树是什么?看着真喜庆。”
“那屏风上的珠子,都是珍珠吧?这得多少钱……”
百姓们议论纷纷,阮小梨却什么都看不见,这种日子她得藏得严严实实的,可呆在屋子里实在无聊,她索性拿了本书靠在窗户上看,一抬眼却瞧见自己院子里的树上坐着个人。
她推开窗户,捡起一颗苹果砸了过去。
对方身手接住,随手在衣服上一擦就塞进了嘴里:“还挺甜,谢了啊。”
阮小梨合上手里的书:“你不去前头帮忙,在这里干什么?”
冯不印瘪了瘪嘴:“我倒是想去,可我不敢啊,都是好东西,万一我老毛病犯了,藏了那么一两件,付悉不得抽死我?”
阮小梨忍不住笑了:“你能这么自律,付将军肯定很高兴。”
冯不印啧了一声:“我管她高兴不高兴……”
阮小梨就不再理他,继续翻开书看,冯不印咔哧咔哧啃完苹果,从树上跳了下来:“唉,听说刚才侯府那边出了点事,你要不要去看看?”
阮小梨手一顿:“侯府出事了?怎么了?”
冯不印一耸肩:“我哪知道,我又没去看。”
“那你又说出事了?”
“你是没看见刚才送聘的那媒人和全福夫人的脸色,老子这么聪明,一眼就看出来有事……”
他靠近了一些,手扒在窗台上,神神秘秘道:“我刚才过去偷听了一下,那领头的管家和孙嬷嬷说话的时候,好像提了一句二太太,三老太爷什么的,你认识吗?”
阮小梨一顿,三老太爷她不认识,但二太太她却知道是谁。
两家都在今天下聘,贺二婶竟然还能腾出功夫来去侯府闹事?
她有些坐不住了,很想去侯府看看情况,她算是看出来了,这母子两个人性子都有些刚直,并没有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念头,如果遇见胡搅蛮缠的,很容易吃亏。
可她不能去,即便偷偷摸摸去了,侯府的人也不能让她进去。
她眉头拧起来,瞥了一眼冯不印:“反正你闲着也是闲着,出去给我打听打听。”
冯不印好像就在等她这一句话,立刻来了精神,胳膊一抱,下巴一抬:“我给你打听倒是没什么,但你也不好意思让我做白工吧?”
阮小梨肉疼的摸出两枚铜板扔过去:“够了吧?”
冯不印满脸不可置信:“阮小梨,抠死你算了,给叫花子也不能这么点吧?”
“你就值这个价。”
冯不印嫌弃的把铜板给她扔了回去:“老子不要你钱,回头你陪我出去一趟。”
阮小梨连忙将铜收了起来:“去哪?”
“话那么多呢?我还能把你卖了啊。”
阮小梨抄起苹果,“咚”一声砸在他脑门上:“好好说话。”
冯不印被砸的懵了一下,捂着额头好半天才回过神来:“卧槽,阮小梨你个母老虎。”
阮小梨接住弹回来的苹果,擦了擦塞进了嘴里:“谁让你不好好说话?”
冯不印噎住,可吭哧半晌也还是没开口,倒是付家的管家走了进来:“阮大人……少爷也在?”
冯不印脸一黑:“别喊我少爷。”
管家笑呵呵看着他,并不将他的话放在心上,只是扭头看向阮小梨,显然是冲着她来的。
“管家找我有事?”
“是,兵马司那边来了人,说是您有客,就在兵马司里门口等着呢。”
这可新鲜了,认识她的人都知道她现在住在付家,要找她为什么不来这里,反而去兵马司门口等着?
“来人可说了是什么人寻我?”
管家摇头:“没说,看着来头不小,车上只下了个婆子问了句您在不在,主人家没露面。”
既是婆子出面问话,那来人大约也是女人。
阮小梨已经猜到了对方是谁,三两口啃完了苹果,将那件轻便又暖和的鹤氅抓过来披在了身上:“我这就过去看看。”
她看向冯不印:“你那要求我答应了,你去给我打听清楚了。”
冯不印一龇牙:“瞧好吧你就。”
阮小梨骑着马一路到了兵马司,然后在街口看见了一辆马车,车身上没什么记号,可她看着仍旧觉得眼熟,应该是在哪里见过。
她催马走了过去:“可是贺二太太?”
车窗被打开,贺二婶露出脸来:“你……你怎么知道是我?”
阮小梨也是无人可猜才硬猜了一个,虽然不明白她来这里干什么,但上午才去了侯府,下午就来了这,只能说明一件事,她没在侯府拿到她想要的。
这是一件好事,让阮小梨提着的心多少放松了些。
“我怎么知道的您就不必关心了,您来找我做什么?”
贺二婶有些紧张,先前没见的时候她对阮小梨没什么感觉,可眼下一看见,她的目光就落在了对方腰间挎着的刀上,紧跟着就回想起了被困在国公府的那天晚上,这人手起刀落杀人的样子来。
她一生都在后宅里,从没见过这么彪悍凶残的人,越想就越觉得紧张,连手都不自觉有些哆嗦,后背更是紧紧贴在了车厢上。
阮小梨见她迟迟不开口,多少有点不耐烦:“贺二太太,有话就说。”
贺二婶被吓得一哆嗦,可想着自己是贺家的人,是贺烬的长辈,阮小梨有再大的本事也不敢用在自己身上,这才稍微冷静了一点。
她定了定神:“这次送给你的聘礼里头,有样东西,是我们二房的,你得给我还回来。”
阮小梨一顿,觉得自己被糊弄了,侯府怎么可能拿二房的东西?
“二太太,别说笑了,要是没什么正经事就回去吧。”
她拨转马头要走,贺二婶立刻急了:“你别走!那个珊瑚摆件真是我二房的。”
阮小梨充耳不闻,以那母子两人的性子,若是没有不会硬给,根本不可能去二房拿东西撑场子。
贺二婶却误会了,她恼怒道:“你是不是想自己昧下?!”
她看了眼不远处走过的巡城卫,狠狠一咬牙:“你要是敢昧下,我就把你以前的丑事抖落的满城皆知,到时候看你还怎么在朝廷里立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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