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挚揉着腰,从房间里走了出来,一眼便看见秦风带着贺人屠和马猴正笑吟吟的走过来。
“这天刚刚亮呢,就带着人来堵门啊!”
秦风抱拳行了一礼:“李帅可是从不贪床的人,我估摸着你也应该起来了,所以过来拜访。”
李挚哈哈大笑,“你起来的更早,这是一个好习惯。”
“李帅睡得还好吧?”秦风问道。
李挚顿时苦了脸,看着秦风,“我这把老骨头,可还真享不了这福,睡惯了板子床,硬地面,你这天上人间软呼呼的床,我可真是受不了。睡了一夜,倒是会把腰睡折罗。”
秦风大笑道:“李帅的风骨,一般人可比不了,李帅,我们屋里谈吧!还没有吃过早饭吧?正好,我也没有吃,咱们边吃边谈?”
“好,请,请!”李挚点点头。
秦风转头跟马猴低声吩咐了几句,看着马猴如飞一般的去了,这才转身过来,与李挚一起向着房内走去。
“你把我请进城里来住,居然把我安排在这种地方,倒真是出乎我的意料之外。”李挚微笑着坐了下来,“是想让我老头子开开眼吗?还别说,倒也真是开眼了。”
“李帅是什么人?即便是皇宫也如自家一样来去自如的,这天上人间再好,能比得了皇宫?”秦风道。
“那不一样。”李挚摇头道:“真要论起来,我们大秦的皇帝住的地方,还真没有你这里的精致。我看内里很多女子的习惯,好像是从宫里出来的人吧?”
“不错!”秦风点点头:“我把皇宫内里的宫女先裁撤了一半,但又不能看着这些人流离失所,没地儿可去吧,所以有一技之长的,全都安排到这里来了。”
“这天上人间可是青楼。”李挚微微皱眉道:“你把她们遣散到这里来,岂不是害了她们吗?”
“李帅想差了。”秦风笑了起来:“这天上人间以前是青楼,以后可就不是了。李帅,我能把你安排到一间青楼里来住吗?如果真是这样,让邓忠邓朴知道了,岂不是要拿着刀追着我砍。”
李挚大笑:“那倒不至于。我这一辈子啊,还真没有到过青楼,怎么啦?这天上人间,你准备让他们改行啦?”
“这个说来就话长啦!”秦风微笑,看着紫萝亲自带着一队少女,一人捧着一个食盒,袅袅婷婷的走了进来。
打开食盒,一碗碗精致之极的小碟摆上了桌面,一碗碗各色各样的粥冒着热气,屋子里顿时香气逼人。
“李帅,秦将军常常对我们说起您的事迹,所以呢,这些东西,都是我们昨夜连夜去乡下,山间收来的时新小菜,野菜,还有各种各样的山货,不知道李帅是什么样的口味,喜欢吃什么,所以这些菜,粥,我们每样都准备了一份儿,您尝尝可还合口味?”紫萝的声音甜蠕蠕的,但脸上却没有多少表情,永远似乎都是那样一种微笑。
“你……”李挚有些疑惑地看着她。
“哦,她脸上受过伤,所以带着面具。”秦风解释道:“现在是天上人间的老板。”
“天上人间不是你的吗?”李挚惊问道。
“也是,也不是。”秦风笑着将一碗小米粥端到了李挚的面前,自己也拿了一碗,一面吃着,一面慢慢的给李挚解释着天上人间以后的架构。
李挚起先还微笑着连吃边听,但听到后来,却是放下了手里的碗,两手交叉放在桌上,认真的听着秦风解释起来。
李挚是极聪明的人,秦风的解释里头暗含着治国之道,他怎么可能听不出来?秦风解释的是天上人间的股权架构,但推此及彼,李挚便能想出,秦风极有可能在更多的行业之中采取这种方式,将越国的那些豪绅们绑到同一条船上。
“治大国如享小鲜。”李挚深深地看着秦风,“想不到你年纪轻轻,竟然也能做到如此地步,很多治国多年的人,也想不出你这些道理来。”
“李帅就别夸我啦!”秦风大笑:“我这也不是被逼出来的么?李帅当知道,我太平军根基浅薄啊,想要顺利的接管这个国家,太太平平的过度过来,不让他有太大的动荡,便只能如此。李帅,说句实话,我更想把过往所有的一扫而空,白纸之上才好画图啊。可惜,我不能这样做,如果我这样做的话,越国必然陷入持续的动荡之中,这,倒是恰好合了齐国人的意了。”
“你说得不错。”李挚微笑道:“齐国人希望越国持续动荡下去。知道为什么在这场战争之中,我最后决定支持你吗?”
“难道不是因为我的说辞打动了您?”秦风微笑着道。
“像我这样的老头子,虽然对你描绘的画卷非常感兴趣,但我更看重的是眼前,因为未来实在太不可测了。”李挚微微摇头:“当时,我可是想了好多天啊!仔细地权衡了各方的力量,吴鉴要将永平郡也送给我,我也的确想要,但那样的话,就必然要与你太平军发生冲突,如果能一口气灭了你们,我也不会有丝毫犹豫的。不过,通过多方面的情报,我发现,如果与你们发生冲突,多半要打成一场烂战,真要是那样的话,洛一水,吴鉴,我们大秦,你们太平军,便会打成一锅粥啦。我最担心的就是,我们秦人打到最后,会身不由己的被拖到这个泥潭中来。因为你们太平军的战争动员能力一点也不差,战争潜力也相当大。如果我们大秦与你们正面发生了冲突,齐人一定会介入,他们会不遗余力的支持你,让你能把这场战争长久的打下去,真到了那个时候,我们可就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了。”
“李帅明见!”秦风佩服地看着这位睿智的老人。
“从根本上来说,齐人是我们最大的敌人。所以,齐人想要做到的事情,我们秦人自然是要反对的。”李挚大笑道:“所以,最后我决定与你联手,要在最短的时间内,结束越国的这场内乱,我们大秦,要为齐国再竖一个敌人。”
“李帅,何以认为我就会成为齐国的敌人呢?”
“不会吗?那我们拭目以待吧!”李挚打了一个哈哈:“事实上,你也没有让我们失望,其实我们大秦也非常担心你入主越国之后,会以秋风扫落叶之势,将旧有的权贵一扫而空,正如你所说,白纸之上更好画图,但想要将他变成一张白纸,这个过程可就难了。”
“李帅说得对啊,我亦是反复权衡才最后决定接纳他们,在不伤筋动骨的情况下,慢慢的一点一点的改造他们,直到他们符合我们的心意。”秦风道:“思来想去,最后才想出了这个办法,钱是一个好东西啊!有钱能使鬼推磨,把这些旧权贵绑到我们的战船之上,只要最后利益够大了,大到我们一得风寒,他们就会大声咳漱,我们得了绝症,先死的一定是他们的时候,他们就会不遗余力的来帮助我们,来想尽办法保证我们这条大船不沉。”
“李帅,我把这叫做有国才有家,没有了我们这个国,他们这个家也就没了。”
李挚仰天长叹:“钱,的确是一个好东西,没钱步步难呢!可惜啊,我们大秦却不能学你的办法,因为大秦的利益绑在了几大家身上,而不是绑在国家身上。”
“您是说邓家和卞家?”
“还有皇家!三角鼎立,构成了我们大秦的平衡,牵一而发动全身啊,齐国,楚国比我们大秦更复杂啊,即便他们都看穿了你的想法,认可了你的想法,却也是学不来的。”李挚叹息道。“现在大越皇室倒台,国内豪绅都人人自危,生怕你会清算到他们头上,这个时候,你给了他们一条路,他们会忙不迭的扑上来的,生怕与你拉不上关系呢?所以我敢肯定,你这个法子,肯定是有效的。等到他们发现上船容易下船难的时候,可就由不得他们了是不是?”
“当然!”秦风笑道:“我们有很多的后续法子,来制约他们。”
“这些你都不会跟我讲了是不是?”李挚微笑。
“李帅见谅!”秦风点了点头。
“理解,不过我会派人一直关注你这儿的。”李挚笑道:“如果以后你的鹰巢抓了我们的人,还请网开一面。”
“这是下头的事情,我想这些事儿,还不会报到我的案头上吧!”秦风道。
“果然是滑不溜手。好,如果他们落到了你们鹰巢手里,那也是邓方没用,怪不得你。”李挚道:“对了,齐国人已经给了备了特别的礼物,你知道了吗?”
秦风冷笑:“万一有人不开眼,想要跳出来当这个出头椽子,我也不介意用鲜血让他们清醒清醒。”
“看来你已经知道了!”
“师出要有名。我虽然知道了,但却得等他们主动跳出来之后才能动手,所以啊,心里也憋曲得很呢,这得多耗费多少钱啊,要多死多少士兵啊?可是我如果抢先动手,岂不是让人以为我要赶尽杀绝?”秦风敲着桌子,愤愤地道。
“军事手段,从来都是为政治服务的。”李挚淡淡地道:“以后你会习惯,你会很习惯这样的解决手法,因为死亡的士兵,到你的案头的时候,只是一个个冰冷的数字。就像我一样,也是这样慢慢变过来的。到了该死人的时候,我眼也不会的眨的便派出一支支部队去送死,然后,掉几滴假惺惺的眼泪,还搏来了一个爱兵如子的名声。”
听着这话,看着李挚那如古松皮一般的脸庞,秦风没来由的一阵心酸。(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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