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宋倾城洗漱好下楼,保姆已经在收拾餐桌上的残羹冷炙。
“起来了?”陆锡山刚巧从一楼书房出来,他转过头冲餐厅里的保姆叮嘱:“再去做一份早餐。”
话音未落,另一道女声响起:“梁阿姨,上来帮我盘个头发。”
葛文娟正站在二楼,穿着一身职业套装,她冷冷淡淡地瞥宋倾城一眼,说完转身回了房间。
作为一家之主,陆锡山的脸色不怎么好看,宋倾城却微微一笑:“我跟同学约好出去玩,早饭就不吃了。”
陆锡山道:“要出去?那让司机送你。”
宋倾城已经走到玄关处换好鞋:“不用了,也不是很远的路。”
等宋倾城离去,屋里的陆锡山捏了捏眉心,然后转身上楼,主卧里,葛文娟正在画眉,他看着镜中妻子保养得当的五官,语气里带了责备:“倾城还是个孩子,你就不能多点包容跟关心?”
“啪!”眉笔被葛文娟拍在梳妆台上。
她抬眸望向自己这个性格有些懦弱的丈夫:“又不是从我肚子里出去的,陆锡山,你也别忘了,她不是你那个短命大哥的种,她亲妈都不要这个孩子,我跟她非亲非故,难道还得把人当活祖宗供在家里?”
“你难道不能好好说话,一开口就夹枪带棍!”
葛文娟冷冷一笑:“我可不是你,捡了根野草还当宝。别以为我不知道,为了把这个祸害塞进元维高中,你送了多少礼请了几顿饭,昨晚上她是不是又伸手跟你要钱,她那个快进棺材的外婆可一直靠你养着。”
陆锡山额际青筋凸显,有发作的迹象,葛文娟重新拿起眉笔,慢悠悠的开口:“刘总那儿我已经拿话搪塞过去,他还不至于跟个小丫头计较,公司现在需要大笔的资金周转,要是刘总突然改了主意,后果你比我更清楚。”
想到陷入危机的公司,陆锡山选择了沉默。
*
从陆家出来,宋倾城坐上公交车,去了市第一人民医院。
下车后,她先去在附近买了些水果才进住院部。
电梯停在6楼,心血管科。
还没走到病房门口,宋倾城就看见被安排在走廊临时病床上的老人,护工正翘着腿,手里兜着瓜子跟旁边病床的家属聊天。
“外婆,”宋倾城顿时红了眼眶,快步走到床边:“怎么躺这里?”
护工是个五十出头的女人,生的膀阔腰圆,边吐瓜子壳边说:“还能怎么回事,医院可不是慈善机构,你们钱缴上去不及时,哪能让你们继续占着床位。小姑娘,趁今天你在,我先和你打声招呼,干完这几天,下个月我就不过来了。”
宋倾城没理她,只是蹲在床畔望着气色不怎么好的老人。
“护士早上可来通知了,你外婆用的药不便宜,如果明天再不缴费,譬如那个叫什么左西孟旦的进口注射液就得停掉。”
戴着鼻氧管熟睡的老人醒了过来,看到外孙女很高兴,无奈嗓子干发不出音,只能抬手去摸孩子的脸颊。
宋倾城赶紧握住老人输着液的枯瘦右手,轻声问:“外婆,把你吵醒了?”
外婆眨了眨眼皮,又摇摇头。
“您先休息。”宋倾城心里一酸,走廊上打了中央空调,起身前把老人的手放回被子里,转头对护工道:“我去找范医生了解一下情况。”
……
范医生见过宋倾城几面,知道她是6021病房4床位老太太的家属。
“你外婆的卡里从前天就开始欠费,”范医生移动鼠标,在电脑上查看了相关情况:“我们也没办法,你看到了,科里床位本来就不够用,走廊两边全是病床。”
倾城攥紧手里的背包带:“范医生,我外婆年纪大了,住在走廊上很不方便……”
范医生打断了她:“要不这样,你们给老人家换家医院,比如镇上的医院,收费方面会相对便宜。”
从办公室出来,宋倾城坐在廊间的座椅上,弯腰把脸埋进双臂间,疲惫又迷茫。
她不知道哪儿出了问题,陆锡山明明说已经打了五万块过来。
想到老人家还躺在走廊上,宋倾城的眼角一阵湿热,她握着手机,不知道该打电话给谁,除了陆锡山没人能一下子拿出那么多钱。
过去半晌,医生办公室的门突然打开。
宋倾城目光轻抬——
范医生瞧见门外还没走的女孩,立刻道:“我正打算过去找你,财务部给我来了电话,说昨晚有人帮你外婆缴过两个月费用,是她们那边工作出现了疏忽,刚好我这边有个病人出院,马上就把你外婆安排进去。”
重新回到病房,护工已经是一副笑吟吟的嘴脸,再也不提辞职的事。
宋倾城没跟她计较,人向钱看齐,无可厚非。
老人打完点滴正靠在床头,看到外孙女回来,脸上是慈爱神情。
外婆以前是名乡村教师,工资好歹能养活自己跟外孙女,可是自从七八年前她的哮喘病加重,连带着心脏也出了问题,其它大病小病更是接踵而来,南城的医疗水平虽然比小城镇先进,但享有的医保不能跨区域使用,每月两千多的退休金还不够打一次左西孟旦注射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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