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袁氏并不意外,甚至是觉得理所当然,又不敢相信的模样,秦瑟蹙眉:“你认识这个女尸?”
袁氏抿着唇,双眼通红,满是泪水,有一些理解,又有一些愤怒和恨意在里面,但更多的是无法理解。
但见她不语,秦瑟便道:“你应该知道这件事到了现在,无论如何都瞒不下去了,除非你杀了我,但你肯定动不了我,为今之计,我劝你还是实话实说的好,说不定能将功折罪,保住你的命。”
袁氏闻言,猛地抬头看向秦瑟,像是在犹豫,在挣扎,“若我说了,你能保住我父母不死吗?”
秦瑟挑眉,“你是想保你的父母,还是想保文清的父母。”
袁氏吸了一口气,“两家父母都是无辜的!”
“若是无辜,那你就不用担心,这案子不会连坐,牵连你们两家其他人。”秦瑟淡声,算是给了袁氏一个保障。
袁氏缓缓地一点头,在她眼里,秦瑟是徐知府的女儿,能给她这么一个承诺,就证明,她能保住那些无辜的人,她才盯着那女尸,哑声道:“没错,我确实认识她……”
秦瑟追问:“她是谁,是不是跟文清有关系?”
袁氏愕然:“小姐怎么知道?”
“我看得出来,文清手里不干净,染过人命。”秦瑟解释了一句。
袁氏听得却更加糊涂,她顿了片刻,猛地瞪大了眼睛,“莫非你们这才来文家,并不是为了探望我公爹的病情,而是为了查案?”
秦瑟:“你要这么想也行,但现在这个很明显不重要了。”
袁氏更加颓然,难怪文昌茂明明没有个混朝堂的命,文家也已经走了颓势,贺大人和徐大人还要来探访,原来探访是假,查案才是真。
她咬了一下唇瓣,突然有一点点后悔,如果她没让翠柳和秦瑟乱说话,也许这件事就能永久的瞒下去。
但她又有些畅快,瞒了这么许久,好像曝光了,她心里的负担就能放下了。
不过,正如秦瑟所说,现在这一切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事实如何。
她吸了一口气道:“其实我不算是认识她,我知道她的时候,她已经死了。”
“怎么说?”秦瑟蹙眉。
袁氏解释道:“她叫扶芷,多年前,曾经是红袖戏班的舞姬名魁,一曲之价不下百金,多得是想要砸钱做她入幕之宾的男人,但她一向卖艺不卖|身的,只是后来遇到了文清……”
袁氏说,扶芷所在的红袖戏班,并不是正经的戏班,一听名字也不像是正经的,那个地方,是假借着戏班的名字,实际上做的是青楼生意,唱的都是一些闺房中的靡靡之音,一贯是价高者得,只是冠了一个好听的名字。
扶芷人长得漂亮,戏曲唱的也好,只是流落风尘,却也没有改变初衷,因为她长得漂亮唱的又好,卖艺不卖/身反而能增添她的身价,能让戏班赚更多的钱,戏班里的老|鸨,也就没有强迫扶芷接待客人。
文清此人,一贯是自诩风流才子,与扶芷相识,不是在戏班里,而是在庙里,扶芷去上香,碰到了陪着母亲去上香的文清,文清捡到了扶芷的帕子,追上去相送,才与扶芷一见钟情,有了一场缘分。
文清深爱扶芷,又听闻扶芷身世凄苦,才被卖入戏班,却一直卖艺不卖/身,更加怜爱,一心想要为扶芷赎身,特意去找了老|鸨,可老|鸨哪肯把这么一棵摇钱树给卖了,就狮子大开口,要了十万两,才能给扶芷赎身。
十万两,在浮云城内,为一个戏子赎身,这无异于是天价,文家也日渐颓势,文清一时间拿不出来这么多钱。
扶芷见他为难,就要和他断了来往,免得他和文家清誉被她连累,文清却至死不肯,非要带走扶芷,他知道爹娘藏着一笔钱,想做将来养老的钱,家里又有几间铺子在,生意也不错。
他想了一下,套出文夫人藏钱的地方,又拿了两间铺子出来抵卖,凑足了钱,为扶芷赎身,并且将扶芷安排在自家隔壁院子,想等扶芷有了身孕,再和父母开口,他觉得到时候父母会看在孩子的面上,接纳扶芷,不再计较扶芷的身份。
但那时,文夫人和文昌茂正在问文清寻找正妻人选,便看中了袁氏,正要商谈婚期,他们想拿点钱出来,打点这婚事,恰巧文昌茂又病得厉害,文夫人就要去动藏着的钱,结果却发现,钱都不见了,一番追查下来,才知道文清为了为一个戏子赎身,竟然偷了家里急用的钱。
文夫人气不打一处来,也没和文清直接撕破脸,她装作没事人似的,和文昌茂私下沟通了一下这件事。
文昌茂下了个决定,将扶芷送走,要她和文清断了来往,若不然这件事传到袁家耳朵里,这婚事就不成了!
袁家祖父也在朝中做官,家世比文家现如今还好一些,这样的婚事,若是错过了,就没有下一次了。
文夫人心想也是,便寻了一个文清不在家的日子,通过文清身边的人,打听到文清就把扶芷安排在自家隔壁,自己眼皮子底下,甚至还在屋里偷偷凿了一个暗道,文夫人觉得这件事有些超乎想象的严重,不敢再拖,就去寻了扶芷,开门见山表明身份,也表明文家不可能接纳一个戏子做儿媳,给了扶芷一千两银子,让她离开浮云城离开江南道,和文清断的干干净净。
彼时,扶芷和文清感情甚笃,浓情蜜意,哪里肯离开,跪求文夫人,说什么都不愿意走。
文夫人见她不肯走,气得不行,在听到身边婆子说,实在不行就给打死,她就佐了性子,直接叫人将扶芷打死了。
文清回来后就看到扶芷的尸骨,文夫人都想好了,要和文清吵闹一场,但文清只是当时痛哭了一番,事后却没有和她吵闹,甚至日子过得和往常一样。
文夫人还以为,文清和那戏子只是玩玩,没有当真,也就没放在心上。
后来,袁氏嫁过来之后,却发现,文清待她极为冷淡,大婚之夜也没有和他同房,反倒日日夜晚,偷偷溜出去。
袁氏觉察出不对劲,一个月前,寻了一个机会,偷偷跟着文清出去,就看到他来了这,在月光下,一个人如痴如醉的看着戏台,仿佛是在看什么人唱曲似的,夜半之后,便进了东厢房歇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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