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况你和scott还签了合同, 我也有权过问一二吧。”容清杳紧随其后,又抛出了一句话, 似乎想要加强自己与洛迷津弱到约等于无的联结。
显然“合同”这两个字刺痛了洛迷津。
她垂阖着眼眸, 恍然轻笑,“没错,我们是签了合同。”
“我的确答应了在你的订婚礼上表演, 但也仅仅只有表演。不代表我必须接受你的好意, 合同上并没有规定这一条,不是吗?”
兰明雨皱着眉头, 目光在两人之间来回穿梭。
原来这两人竟然是这种关系, 前女友……不像和平分手的感觉。
容清杳双眸结冰似的森冷, 路灯的暖黄光线也无法柔和她的神情。
街口的红绿灯闪烁过两回, 她沉默着对抗某种不知名的情绪, 直到重新展露得体的笑容。
“是我过界了, 抱歉。既然洛小姐心态如此专业,那我就拭目以待你在订婚礼上的精彩演出。”
这种公事公办的语气,再次令洛迷津不知所措, 所展现的善意, 是为了让她这个表演者“知恩图报”, 在订婚礼上更加卖力演出吗?
她从不知容清杳对婚姻还有这般的看重和向往, 或许这世上只有一种答案可以解释。
而这个答案会让洛迷津感到窒息——容清杳很爱她的未婚夫scott。
洛迷津感到很冷,刺骨的冷,受伤的手指被冷到钻心的疼, 被女人触碰过的纤薄肌肤也有种灼烧的刺痛感。
这样可怕的冬天实在是太长太久了。
她只能咬着牙回答道:“我会的, 请你放心。”
容清杳令自己保持着若无其事的微笑, “兰小姐, 我有个忠实的建议, 比起电影院,她其实更爱去游乐园。这是我作为一个不太合格的前任,能够给出最好最实用的建议。”
“洛洛?”兰明雨脑子整个都懵了一下,难道说容清杳看出自己对洛迷津的心思了?
不然怎么说话突然变得这么尖锐的,有种不理智的疯狂美感。
她觉得自己对容清杳清冷、知性、淡雅自持的印象,可能会得到颠覆性的改观。
至少她能看出容清杳的理智已经有了些许的崩塌。
可是容清杳是站在什么立场的,吃醋嫉妒的前女友吗?
前所未有的危机感和喜悦感击中了兰明雨,被喜欢的人的前女友嫉妒感觉还不错,但这位前女友的优秀和美丽又让她揣揣不安。
容清杳明显攻击示威的话语令洛迷津迷惑不已,她不明白容清杳是在做什么,谈起她们的过去,并不能让任何一个人开心。
她们不是一路人,早在七年前,她就没能追上她的脚步,人生在世不称意才是常态。
这都是情有可原、在所难免的,只是因为缘分到此了。
洛迷津如是安慰自己。
略感抱歉地看着兰明雨,洛迷津并不想让自己的朋友难受或是困惑,“没有啊,我现在觉得看电影很有意思。游乐园什么的,太小孩子气了。”
转身拉开车门的容清杳僵在原地,背对着洛迷津故作轻松地说:
“是吗?我还以为你像你说过的那样,永远都不会变,没想到短短几年,就改变这么多?真是很令人意外。”
“毕竟我也长大了。”
“是啊,长大了就觉得以前太幼稚,”容清杳优雅轻巧地上车,“兰小姐,她的手受伤了,麻烦你提醒她记得换药,或是带她去看医生。”
“什……什么,哦好,我会的。”
一下接收的信息量太大,兰明雨的反应也跟着迟钝起来。
“对了,或许你应该发一份你现在的饮食口味清淡给我,免得订婚礼上的食物不合你的口味。”
洛迷津如鲠在喉,生硬地摇摇头,“用不着那么麻烦,毕竟是你和scott先生的订婚礼,和我的关系不大。”
容清杳降下车窗,高盘的乌发似云,瓷白侧脸疏冷矜雅,“也是。”
“那就算了吧。”
有太多情绪需要一一厘清,在场的三个人都是。
黑色宾利摇上车窗,在司机娴熟的操控下滑出停车位,汇入滚滚车流中。
容清杳不知道此时洛迷津的表情是什么样的,又没有一丝还在意她,或是迫不及待和“恋人”赶赴电影院的甜蜜约会。
车里温度适宜,她恍惚而安静地坐着,连司机和言思连番询问去哪里都没听见。
她竟然还天真地抱着幻想,觉得洛迷津或许没有改变多少,喜欢游乐园胜过电影院,结果再次惨败。
这再次证明,当年她自以为对洛迷津的了解,不过是按图索骥般单薄可笑。
其实,洛迷津的生活精彩纷呈,远超想象。
察觉到那股熟悉的钝痛随着心跳脉搏渐渐泛起时,已经太晚了,她无力地靠在后座,任由身体麻痹。
从再次与洛迷津相遇开始,她就像个高速运转的失控飞行器,时刻濒临坠毁。
冲动、急躁、感性永远占上风,说话做事丝毫不考虑后果。
现在还沦落到可笑而极端地宣告那已经过期七年的感情,过强的占有欲难以克制,导致这样令人难堪的局面。
非要一头撞上意料之中的南墙,就和自己的妈妈一样……明明她发过誓不做这样的人。
发过誓要主宰自己的情绪,不为不值得的、已经过去的人或事停留。
想到她妈妈的一生都在向父亲乞求爱意,乞求后换来的是更触目惊心的冷漠和打压。
于是为了这份没有回应的、被抛弃的爱情,妈妈因此郁郁半生,连活下去的勇气都没有。
在她妈妈自杀的那天起,容清杳就向自己郑重承诺,向别人乞求爱意这件事,绝不会发生在她的人生里。
乞求爱意、确认爱意是自取其辱的一件事。如果你爱的人不爱你,是应该理智放弃还是……想方设法把她抢回来?
何况撒娇求爱是被爱者的特权,她不是一个容易被人爱的人。
其实有过某个瞬间,她想告诉洛迷津什么订婚礼什么未婚夫都是假的,把一切都说开,将长达七年的阴暗潮湿全都摆到阳光下,任由它们嘶声咆哮,以求回应。
但她害怕说开后迎来最终的审判,只会得到洛迷津轻飘飘的一句“哦,我知道了。”
就好像过生日,你开心期待地告诉别人不要在礼物上破费,结果别人根本不记得你生日是哪一天。
光是想一想这种可能,就感到其中的可悲、自作多情。
你看,现在她什么都没说,自尊心就已经被击得粉碎。
保持缄默说不上是惩罚还是幸运。
从始至终,她不过是一个被闯入的人,被赐予然后失去,相逢还是告别都不由她左右。
发现容清杳的情绪不太对劲,言思正襟危坐了一会儿,又忍不住回头欲言又止。
刚才她可是听见容总说“虽然我们分手了”这句话,有种撞破惊天秘密的紧张感。
作为容清杳的贴身助理,她比任何人都清楚容清杳这个人有多矛盾。
明明这个人不喜欢寒冷,也不喜欢下雪,偏偏每年都会在冬天去极地就为了看一次极光。
还会住在雪地的小木屋里,生起炉火,用手指着天上的星星,看上去怪异得像个精神病人。
平常的工作生活中,容清杳几乎没有任何爱好或是消遣,不喝酒不喝咖啡不外出不爱花也不养小动物。
但几乎她的每套房产,都购置装修了一间玻璃花房,请人精心打理,构造出适合蝴蝶生长的生态环境。
玻璃花房里花草繁茂,五彩斑斓的蝴蝶翩翩飞舞,但女人却很少去观赏这样的美景。
到了合适的时候,她又会将健康生长的蝴蝶放归大自然,就这么年复一年日复一日。
其实,容清杳是个孤僻的人,没有工作的日子,更是不会主动与人社交,不是看书,就是拿出那个已经早就被淘汰的游戏机发呆。
看的书好像名字还叫做《仿生人会遇见电子羊吗》,令人摸不着头脑。
还有那个已经坏掉的游戏机,舍不得换舍不得扔,还为此重新请人还原重制了游戏机里的游戏。
每次只呆呆看着游戏界面,也不玩。
直到刚才那一刻,言思终于笃定这些都和那个眉眼野性漂亮、笑起来有小梨涡的洛迷津有关。
“那个,我们到底去哪里啊?”在城市里漫无目的地绕圈,司机再次求助似的看向言思。
言思回过头,打断容清杳此刻的神思,“容总,我们已经兜了半个小时的风,你有没有要去的目的地?”
车后座的容清杳如梦初醒般低声道:
“抱歉,是我疏忽了,去网球馆吧。”
闻言,言思立刻在外卖软件上下单购买了一箱电解质水和高蛋白棒。
每次容清杳感到焦虑和低沉的时候,就会去打网球,而且还是那种单独开一个场,她独自一人和发球机打。
一打就是几个小时,常常打到脱力才停下。
她想要嘱咐容清杳别过度运动,一回头却发现女人又阖上了眼,容颜安恬,犹如橱窗里精致无瑕的美丽人偶,只是眉间拢着散不去的阴云。
等宾利开走了很远,洛迷津终于找回自己平静的心情,能够正常与人交流。
她抱有歉意地看向兰明雨,“不好意思,她可能今天心情不好,平时不是这样的。我代替她向你道歉。”
“不,我没有生气,”兰明雨还在消化这过量的信息,所以回话都慢了半拍,“洛洛,你们真的……容小姐真的是你女朋友?”
她在想或许洛迷津自己都发现不了,自己在为容清杳说话。
她莫名觉得容清杳和洛迷津曾经很相爱。
虽然洛迷津告诉过她有关自己的性取向,但这些年洛迷津除了工作和照顾妹妹,几乎不在意其他任何事情。
咖啡厅和表演的酒吧里不乏有对她表示好感的人,洛迷津通通没有理睬过。
“嗯,曾经是,只是曾经。我们交往过,在大学的时候,”洛迷津看上去十分疲惫,眼角微微泛红,“之后就分手了,没想到会在这儿重遇。”
“你们当初为什么分手啊?”兰明雨能看出洛迷津并不想多说,但她实在按捺不住心里的好奇和焦躁。
这么闪耀美丽的女朋友是怎么舍得分手的,要换做是她,有个大明星女朋友,恨不得天天看着,捧在手心里都怕飞了。
这个问题洛迷津觉得自己无法回答,为什么会分手?
就像孙悟空逃不出如来佛的手掌心,或许阴差阳错或许她们还不够爱?
往事已矣,她没有力气刨根问底,更没有力气像局外人一样深挖缘由。
“是个说来话长的故事,很难描述,但基本上是我的错,不,全都是我的错,和她没有关系。”
“你的错?是你不喜欢她了,然后甩掉她的?”兰明雨好奇地问,“如果你不喜欢她了,光明正大地分手也不算什么错误啊。”
洛迷津苦笑一声,不知道该怎么回话,只能摇摇头又点头。
明白这是拒绝的信号,兰明雨逐渐恢复理智,平复心情,“那你真的要去容小姐的订婚礼上打架子鼓?”
洛迷津故作镇定地说道:“肯定要去啊,签了合同就是工作,找不到拒绝的理由。”
“想不到她竟然要订婚了,肯定有一大批粉丝心碎。”兰明雨不禁在心底偷偷窃喜,幸亏容清杳要订婚了,不然……
洛迷津不知道能说什么,只好继续缄口不言。
“我们今天要不直接回家吧,不去看电影了。”兰明雨在想要不要取消自己花店订的香槟玫瑰,毕竟今天这个情况并不是一个表白的好时机。
“当然要去啊,你都想看很久了,”洛迷津站在雪杉树下微笑,微弯的眉眼忧郁漂亮。
“不如我们换一部电影吧,我看看还有什么有意思的片子。”
于情于理,兰明雨都不想洛迷津再见到容清杳,既然分手了就分得干净一点,藕断丝连不是一件好事。
“我都可以,你决定吧。”
凛冽的风吹动树叶上悬挂的雪沫,洛迷津抬头仰望了一会儿,妄图寒风吹散她眼底的酸涩。
她们暂时将这段插曲抛下,一同往电影院走去。
“等等,刚才……那个谁说你受伤了?”兰明雨暗骂自己的粗心大意,知道这两人曾经是情侣关系就把其他事都忘得一干二净。
“没事,不小心割到手而已,已经消过毒了,”洛迷津看向手指上的绷带,上面的蝴蝶结微微向左歪,是容清杳一直以来的小习惯。
那种清洁柔软的雪的气息,好像还围绕着自己。
“这是容小姐帮你包扎的?”兰明雨看着洛迷津手上的蝴蝶结绷带,觉得有点碍眼,又不好意思说什么。
“嗯。“
“她的手还挺巧的。”
洛迷津低下头唇角似弯未弯,像是想到了很久以前。
“是啊,她学东西很快的。”洛迷津想到容清杳做酸梅汤,缝被子,照顾她这个自理能力极差的人。
“那她也会打架子鼓吗?”
洛迷津脸颊上的小梨涡随着笑容显现,她轻轻摇头,“不,只有这个她不会,怎么学都没能学会。”
“为什么?”
“嗯,”洛迷津的笑容扩大,“天赋不在那儿,五音不全。”
她们去电影院另选了一部动作片看,电影的特效很不错,影院的音响、投屏设备也很好,但洛迷津始终无法集中精力观看电影。
她一直在走神,印象中她和容清杳因为缺钱没有一起看过电影,也没去游乐园坐过过山车,更没有一起去餐厅吃过一次浪漫的烛光晚餐。
遗憾太多了,细数一夜也数不完。
看完电影后坐车回家,洛迷津在副驾驶刚打开手机,就看见连续两条消息推送,后面都跟着爆字。
容清杳氛围感
容清杳订婚
热搜上有人拍到了她和容清杳牵着手往前跑的背影,模糊的光影、暧昧的距离,就连她们的发丝都若即若离。
照片上的背景商店里还有一棵亮着灯的圣诞树,树枝上挂着数不清的彩灯、星星、铃铛,萦绕的灯光令它流光溢彩。
像极了她们曾拥有过的流光片羽。
可是这张看似浪漫的雪景照和女人的订婚照,并排放在一起,像是一部绝佳的讽刺电影。
下面的评论也已经有几千条了。
[不得不说那个人和清杳站在一起真的很有氛围感,路人也太会拍了吧。可惜看不到那个人的正脸。]
[哇哦,我已经脑补出了一场狗血大戏,豪门世家强迫联姻,美女姐姐大胆私奔,与恋人当街出逃。]
[楼上别乱说,清杳和未婚夫一直都是好朋友,不存在强迫这种事情,人家大概率是日久生情。不信你看他们有一起出游的照片[图片][图片]]
[看上去清杳和未婚夫还真的有点感情,祝99吧,只喜欢女神多演点戏,想看新电影。]
见洛迷津的神情有点奇怪,兰明雨趁着红灯停车,朝她那边看了一眼,“你怎么了?手机上有什么不好的消息吗?”
“没有,是好消息。”
“好消息?那你的脸色还这么差。”
洛迷津关闭手机屏幕,压下起伏不定的情绪,“可能有点低血糖的前兆。”
“那我们赶快回去,你带着糖或者巧克力没有?”
“有的,”洛迷津撕开薄荷糖的包装纸,味蕾只觉得一片苦涩。
外面的灯光一晃,兰明雨恰好看见洛迷津包里闪过一道光,便好奇地问:“你包里放的什么?”
“只是两片合在一起的丙烯酸塑料片。”洛迷津看了看塑料片里夹着的那片独一无二的雪花,立刻拉上了拉链。
兰明雨没太听懂,“怎么没丢掉。”
“忘记了。”
“哈哈,怎么样,我爆出订婚消息的时机是不是恰到好处,正好压住那些人的嘴,让他们忘了八卦讨论街头被拍的那件事。”
电话里scott的声音极其兴奋,显然是刚玩完翼装滑行回来。
“嗯,好得很。”容清杳指尖转着小小的茶盏,淡淡回应。
“喂,你这个人真的很难伺候,阴晴不定的,我按你的要求提早订婚日期,也放了消息出去。现在我们两家公司的股票都在涨,你收购公司,融资什么的都更顺利了,你还不高兴?”
“我没有,”容清杳摇晃着茶盏,浴袍下的双腿纤长白嫩,隐约可见脚踝处青色的血管,“你想多了。”
“骗人,我听得出来你不高兴了,”scott边吃着黄油面包卷,边哼哼唧唧地评价,“真不知道这世上有什么事情能让你真心笑笑,怕不是比登天还难。”
“你太夸张了,我没有不高兴。”
容清杳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明明应该很恨洛迷津的。
很她抛下自己杳无音讯,恨她现在可能有了新的恋人,恨她对自己无动于衷。
可洛迷津蹲在十字街头无助崩溃的模样,在她脑海里挥之不去,这几天好不容易睡着后,梦里的她便出现在那条街上。
有时离洛迷津很近,有时又很远,唯一相同的是,洛迷津无论哪一次都没有抬头望向她。
醒来后,她内心的空洞和惆怅更甚,十年、二十年,或许更久,洛迷津也可能永远也不会回望她。
“口是心非的家伙,今天有空,你要不要出来玩,”scott放下刀叉,看了看手机里的信息,补充说,“锦徊这个大忙人也要来,你不给个面子吗?”
“不了,你们玩,玩得开心点。”
“你不如出家算了,读读佛经敲敲木鱼,了此残生,”scott拿容清杳实在是没办法了,只好照实说,“riddle今天表演,在另外一个实名制保密很好的酒吧tinkle tea里,你不是说要看看人家的水平嘛,今天正好赶上了。”
电话那头静默了三秒,容清杳启唇:“时间。”
“两个小时后,”scott得意洋洋地笑,觉得自己肯定能靠riddle把容清杳从洁净出尘的高处拖入人间。
两个小时后,tingkle tea酒吧。
白锦徊气喘吁吁地推开二楼包厢的门,甩开手提包,大大咧咧坐下,拿起桌上的酒就猛喝了一口。
“又饿又渴,今天在机房调试程序可要了我的老命。还算你们有点良心,这次记得叫我一起来玩。”
她瞟了眼容清杳,发现女人依旧穿着素色的衣裙,灰咖色的开衫毛衣,散着发,一侧被撩至耳后,有种心不在焉的慵懒。
相识六七年,她从未见容清杳在自己身上堆砌鲜亮瑰丽的色彩。
浑身上下只看得见寡淡和素净,却美得不费吹灰之力。
见白锦徊急着往嘴里塞东西,容清杳把自己面前装着面包的餐盘推了过去,又抽了张纸给她。
“吃慢点,别噎到。”
被容清杳适度的关心触到某个柔软的地方,白锦徊偏过头,哼了一声,故意道:
“咦,今个太阳打西边出来了,我们的老古板容大美女竟然来酒吧虚度光阴了,稀客稀客。”
scott在一旁得意洋洋地摇着骰子,“锦徊,可是我把她喊来的哦,你看看咱这实力。”
“得了吧,就你,”白锦徊明显不信,“清杳,你告诉我,怎么今天有兴致来这种场合?动凡心了?”
女人姿态端方地倚靠在雪茄椅上,意兴阑珊,并不想加入他们的对话。
“诶,锦徊,你把你之前拍卖到的那辆古董跑车卖给我,我就告诉你原因。”scott见白锦徊碰壁,避开容清杳小声地开出条件。
“爱说不说,你看我是八卦的人吗?”白锦徊完全不吃这套,但见容清杳这副心烦意乱还要强撑冷静的样子。
她不用想都知道是因为谁。
scott正绞尽脑汁怎么才能把那辆车骗到手,冷不丁听见白锦徊在自己耳边幽幽道:
“这儿有清杳想见的人?”
“what?你怎么知道?”惊觉自己说漏了嘴,scott无奈地抬头,“看样子你知道的内情比我多。”
白锦徊在心底一声叹息,“果然如此。”
在她眼里,容清杳长得清冷知性,除了在社交场合端出春风满面、温和友善的假面,其余时候凉薄冷淡,不在乎别人,更不在意自己。
但这个人也的确野心勃勃,有着柔韧不变、势在必得的逆骨,不至顶峰绝不罢休。
唯一的例外大概就是那个人了,那是白锦徊唯一发现容清杳还会有柔软情绪的时候。
演出快要开始,服务生穿着笔挺的制服端着银盘送菜,躬腰离开时楼下的dj正在热场。
scott点的是海鲜餐,揭开银盖后,里面的海鲈鱼散发令人陶醉的香气,配菜是香煎白芦笋和芝士土豆泥,上面有一片炙烤薄脆的鼠尾草。
乐队成员已经在舞台上站好,容清杳一眼就看见了洛迷津。
即便身处这样灯红酒绿、纸醉金迷的地方,女生的眼睛也是那般干净、清亮。
叫人想起许多美丽清爽的词汇,星月、雪涧、草叶上的光晕。
鼓棒敲下第一声,整首歌的基调仿佛都从那一刻迸发,轻率干净的低音,有力、准确、不容忽视,完美控制着整场演出的节奏。
歌曲间奏时,源源不断有人上台给乐队里的各个人,送上一朵又一朵单头玫瑰花。
“这是在做什么?”白锦徊叉起一块哈密瓜。
“添花彩,有钱人的游戏了,一朵玫瑰花代表一千块的打赏,一朵铃兰花代表一万块,还有些花价格更高,给到一定数目可以和那个人独处。”
“是我想的那个独处吗?”白锦徊啧啧出声,“没想到这儿还拉皮条。”
“别乱说,虽然是独处,但很纯洁的,除非那个人愿意,否则给钱也不能用强的。”
“那会有人不愿意吗?”白锦徊不由得追问。
“当然很少了,这家酒吧的驻唱歌手都不知道被富婆们领走多少个,”scott似有若无地瞟了容清杳一眼,“咱们这种会员制的酒吧,多多少少……哎呀,有钱有颜的姐姐,谁会不喜欢。”
能看见洛迷津那边的单头玫瑰,已经成堆了,容清杳抿了口杯中的龙舌兰日出,心里的焦躁更甚。
将单头玫瑰花移开,洛迷津垂下头,心无旁骛地沉浸在音乐中,微微挑唇,唇角的小梨涡稍纵即逝。
今天架子鼓的整体设计是莫兰迪色调的绿色,渐变效果,让人无端联想到冰雪森林里的沉沉雾霭,朦胧的、低饱和,非常养眼。
酒吧忽明忽暗的灯盏下,洛迷津在不经意的抬眼间心跳如擂,她觉得自己好像看见了人群中的容清杳。
女人在昏霭光影下如笼柔光,亟待确认是幻象还是真实存在。
洛迷津从座位上起身,想要看个清楚,人流涌动光影交错,幻影消失了。
她垂眸无声自嘲地笑,笑自己现在还在念念不忘。
台下的观众喝了酒后越发热情,一瓶又一瓶昂贵的酒水送上客人的酒桌,今晚的营业额估计又能达到新高。
乐队成员们这一场表演完毕,纷纷回到后台休息,scott凑到容清杳面前,邀功似的。
“我说的没错吧,riddle的现场是不是很震撼。虽然他们乐队的主唱吉他手这些都很不错,但你就是无法忽视鼓手。”
“嗯,有种一击鼓棒定乾坤的感觉,”白锦徊补充道。
容清杳微微敛目,纤长浓黑的眼睫盖过晦暗不明的眸光。
“清杳,你上次不是问我riddle的事情吗?我想起来了,一般都有人来接riddle回家,”scott毫无所觉地和盘托出,“我远远看过一次,也是个女孩子,长得不错,和riddle挺亲密的。”
雪夜的月光下,女人不自知地锁着眉,有种不容亵渎的苍白与空灵。
她自然知道scott说的就是兰明雨,果然无论在什么地方,都能听到兰明雨和洛迷津形影不离的消息。
“你刚才说可以给乐队成员添花?”
“嗯,怎么了?”scott一下瞪大了眼睛,“qing,别吓我,你不会是抱着和人家约炮的心吧?”
容清杳置若罔闻,转过身对白锦徊说道:
“锦徊,帮我给那个鼓手riddle七枝铃兰花。”
“以你的名义?”白锦徊的脸色已经变得严肃起来。
容清杳取下银丝眼镜,叠好镜腿,看似云淡风轻地“嗯”了一声。
“这是要做什么,强行包养人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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